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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筝這一句話,讓周圍一圈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周疏餘,明明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跟在唐鸢身邊的“秘書”的聲音,不知為何總覺得隐隐熟悉,而且……
她盯着兩人相扣在一起的手,心下有些怪異的感覺。
一旁有人反應過來,出聲“征讨”:“人家好心來關心她,她卻把人直接推到水裡……”
周疏餘一聽這話皺眉,掃了那個說話的人一眼。
她明明才說了唐鸢是身體不舒服,也替人道了歉,這人現在還要提出來,不就是在掃她的面子嗎?
那人瞧見了周疏餘明顯不悅的眼神,也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閉了嘴。
姚筝卻終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在剛剛牽住唐鸢手的瞬間,就察覺到了這人手心是滿手的汗。
濕得她差點都握不住。
想來是她大意了,明明之前就有所察覺,但她卻還是沒放在心上,以為這人隻是單純緊張。
現在看來,唐鸢此時怕是很恐懼,神經估計也緊繃到極緻了。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這人恐懼成這樣。
但總歸是她姚筝沒有把人看穩。
她心下無奈,輕輕歎氣。
牽着人的那隻手又緊了緊。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人從這裡帶走。
環顧四周候,姚筝看見了那個渾身都被淋透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人們口中剛剛被推下水的人,她笑着對他道:
“先生,您應該也看出來了,我老闆現在精神狀态明顯不佳,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失控,難免讓人擔心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外界刺激。”
語氣客氣,但“外界”兩個字被她說得格外重。
“我想現在她這個狀态,也沒有辦法解釋些什麼。真相究竟如何我們可以之後再談,您說呢?”
姚筝皮笑肉不笑。她不說道歉,反而向大家暗示了另一個可能:唐鸢是受到了他人的驚吓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着實有些強詞奪理的意味,但是偏偏還真有邏輯鍊可以支持。他人的确不會輕易相信,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想出來當那個出頭鳥,對号入座。
尤其是那個被推下水的人,這麼一看他反倒成了驚吓唐鸢嫌疑最大的人,即使被氣得滿臉都漲紅,也隻能點頭,讓這件事情滞後處理。
更何況,落下水時唐鸢看他的那一眼,實在是讓他有了心理陰影,這時心裡都還亂着也說不出什麼來……
見他都點了頭,衆人即使不滿也不好再說指責的話。
姚筝見此,心下松了一口氣,知道事情是妥了,随即牽着唐鸢就要往外走。
周疏餘還心有不甘,伸手想去抓唐鸢。伸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個行為有多麼好笑。
當初是她自己退婚了唐鸢,現在又是想要挽回一些什麼呢?
她還是收回了手。
她就那麼站在原地靜靜看兩人離去。看姚筝特意放下步子等唐鸢,看唐鸢一點都不掙紮,乖乖跟在對方身後……
心裡莫名其妙堵得慌。
也就是這時,一邊的下屬跑來湊在她耳邊道了個消息。
周疏餘聽後眉頭更是緊鎖,環顧四周一圈。
才發現,楊青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晚會廳。
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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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出了宴會廳以後,自然風拂面而來,
“還能走……嗎……”
姚筝轉頭去問話唐鸢,但是在看見這人臉色的瞬間,聲音卡了下殼。
唐鸢今天的漂亮不用多說,問題是她現在大概還沒有緩過來,神色是一種恍惚又懵懂的樣子,一動不動看着自己。
姚筝又聞見了這人身上的白檀木香。
……
心下莫名就很癢。
一種忍不住想搞點破壞的心情。
姚筝有些僵硬地别開眼睛,不敢再看她。
唐鸢反應了一會,才說:“能。”
輕得好像會飄走的一個字。
身處晚風裡,唐鸢整個人在緩慢地放松下來。
這個時候身體的五感才慢慢回攏,意識到了自己的手正死死與姚筝的手相扣,用力過重,捏得骨頭都生疼。耳邊的嘈雜已經消失了,隻剩下風的聲音……
和。
“現在要去哪裡?回妳公司或者醫院?還是要回家?”姚筝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唐鸢擡眼看她:這家夥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她本以為這人會問自己發生了什麼,結果這人也不問,仿佛剛剛什麼也沒有一樣。
“說話。還沒有緩過來?”
姚筝又開口,抓着唐鸢的手又緊了緊,語氣實在算不上溫柔,勉強算是一句安慰人的話。
沒辦法,她現在心下有鬼,隻能讓語氣生硬一點,像是在提醒自己一些什麼。
唐鸢明明聽慣了别人的冷嘲熱諷,現在隻是聽到這種程度的話,卻意外地有些在意,心裡不太好受,有些不爽。
尤其她渾身都還是難受着。
“……”沉默兩秒。
唐鸢就像整個人一下清醒過來一樣,皺着眉,語氣裡的恍惚被抹去,冷硬地命令:“都不去,去栗元大道,妳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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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元大道,在城市最老的城區裡。
但估計少有人記得,這裡以前其實是城市裡最繁華的地段。
新城被規劃出來以後,這裡也就像慢慢佝偻小去的老婆婆一樣,一天一天安靜下來,一天一天落寞下去。不過也難得的恬靜。和這條街一樣的,生活在這裡的人多是老人,和被留下的小孩。
姚筝沒想到唐鸢會帶自己來這樣一個地方。也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一棟房子。
那棟房子過去絕對輝煌,有着兩層樓的高度,細節處處都是仔細設計過的細節。
那可惜它的年歲已經很大了,牆面上已經爬滿了皺紋,門前也長滿了雜草,大概已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兩人穿着光鮮亮麗的晚禮服,化着精緻的妝,站在這棟老舊的房前,卻是要仰頭去看它才行。
“這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