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還是面朝下趴在地裡,身子一動不動,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一絲生命的迹象。
數到三十……
莊遙生退了一步,躲進到了陰影裡。
圍牆頂上,有一雙眼睛,無聲地注視着他。
“我沒有見過你。”莊遙生先發制人。
女孩雙手一撐,艱難地把自己送上牆頂,一下沒站穩,摔了下來。
不過她并不介意,很快又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解釋道:“我住在這裡。”
莊遙生多看了一眼老何的屍體,跟着女孩一起進了屋。
女孩似乎對老何的死不以為然,或者說她早就知道,隻是輕手輕腳地走在前面。
土屋的構造很簡單,一角是用高高的栅欄圍起來的羊圈,一角是水缸和爐竈,一角是衣櫃和床。
簡陋到甚至看不出這裡住了幾個人。
女孩開始往鐵鍋裡倒水,倒得滿滿當當。随即彎腰鑽進竈台,試圖點上火,但是她劃了好幾根火柴,都沒能把鍋底的一團木柴點燃。最後她放棄了,粗暴地把熄滅的火柴扔進了一邊的草團中。
沒有水,也沒有零嘴。兩個客人就這麼幹巴巴地坐在死者家的矮闆凳上面面相觑。
“那個……是你讓我們救你出去的?”莊遙生此刻已經不知道該問什麼,又不能将主線NPC置之不理。
女孩用手指繞着頭發,嗯了一聲。
她盯着屋外涼透了的老何發了一會兒呆,許久後又開口接道:“錢婆家的兒子說會幫我離開,三天後的村口石碑處,他會送我到那裡。”
“帶我逃走。”
女孩又強調了一遍。
不知不覺間,老何家門口的喧鬧聲逐漸消于平靜。想必是魏清那邊的拖延走到了盡頭,吵的、鬧的、湊過來吃瓜的,都開始慢慢散了。
朝前門看了一眼的莊遙生一回頭,女孩已經從後門跑了出去。再追上去的時候,連人影都找不見了。
唯一能證明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覺的,隻有一具沒有血色的屍體。
莊遙生俯身細細查看。這個叫老何的老男人少說也有六十歲了,一口黃牙已經掉了一半。緻命傷應該是頸部的傷口,一刀劃破了皮膚,刺進了氣管裡。血管也被劃破了,隻不過呼吸上的困難來得更快,很快就帶走了他的生命。
血迹都已經幹透了。死者身體的僵硬已有少許緩解,少說已經死了兩天了。
老何已經死了兩天。
老何死了兩天?
那前面兩天看到的早出晚歸的老何,是誰?
突然,被翻過來面朝上的老何的臉上有了溫暖的顔色。柔和的橙色打在他的身體上,他的眼睛裡,閃爍着跳躍着。
莊遙生起身,望着身後的土屋。
巨大的精靈舞動着,吞噬着眼前的一切。血一般的火舌貪婪地舔舐着天空,試圖将它染成和自己一樣的顔色。
着火了。
“火!火!”村民們大喊,奔走相告。
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單手翻過圍牆,一個箭步就要往火裡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