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貝拉不在莊遙生的計劃裡。如果不加以阻止,黑焰遲早會連同她剩下的理性,将在場的一切都燃燒殆盡。
但要對抗存在于現實的黑焰,莊遙生也必須給出同級的能力。在他重新走到庭上時,黑焰确實被不知從何而來的低溫與雪花壓制住了。可要真正消除焰火,還得從貝拉的本體下手。
“貝拉,住手……”即使是莊遙生,被灼燒時也會感受到疼痛。他的皮膚被不冷不熱的火焰燙熟,新的皮膚立刻取而代之,卷曲褪下的舊皮膚又很快消失在下一輪的燃燒裡。
所幸黑焰的範圍已經不會再繼續擴張,也不會再有人被死亡般的火焰一瞬奪取性命。除了莊遙生,沒有人可以接近這位制造一切禍端的主人。
可惜肇事者并沒有溝通的意願。她對自己的信任之深,以至于任何能改變一個人的話語都會在她身上灰溜溜地碰壁。
隻要一個人活得,就會有軟肋。此時此刻,莊遙生卻不忍心提起。一旦協會發現宋雨辰有叛變的傾向,唐所在的位置與所要做的事,恐怕在舊世界被浪潮吞沒前,她們都将無法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
又一輪焰潮吞噬着空氣翻湧而來,甚至來不及反應,莊遙生的身影一瞬間就被吞沒融為一體。
“!!!”宋雨辰與路千翼回身凝望。
在每一個人的眼睛中,如同巨人般的火焰舔舐着穹頂,伫立在法庭中央咆哮着奪取氧氣噴出熱浪。沒有系統的加持,每一個人都顯得如此渺小。
等到熱焰短暫退去,人們發現莊遙生仍站在原處,雙眼熠熠。
“他還活着!”當場館裡的小透明驅魔師喊出這句話以後,恐懼很快追上了心中對生存可能的欣喜。
他還活着。
他幾乎毫發無傷。
他有對抗怪物的能力。
那麼,顯而易見……他也是怪物。
莊遙生緩過氣候咳出一口血,血裡混雜着唾液,每一厘都是沒有血色的黑。如果不是剛剛下意識伸手撐開了什麼,恐怕連這些死物都要被黑焰卷走。
他看向手中緊握的傘柄,頓時感慨萬千。也不知道金鱗這把傘是用什麼做的,通體烏黑,傘柄锃亮。傘面遇烈焰而不燃,傘骨遇高溫而不彎。就連曾經莊遙生被迫還回去的這把短刀,也不為非人的造物所撼動。
如果伊亞哥捷有一把用龍骨邊角料鍛造的蝴蝶|刀,那就算金鱗有更為稀有的材料鍛造成的黑傘,也不足為奇。
不過既然金鱗的傘在這裡,莊遙生也多多少少猜到發生了什麼。死亡本身沒有意義,但是希望不惜以死亡為代價創造出死亡後的世界如他所願。
莊遙生想到了一種打破僵局的可能。
“貝拉,不對,幻想生物黑影瑟斯蘭達,你想帶着貝拉逃到界碑另一邊的哪裡?那裡除了荒原就是種族領地,沒有适合人類生存的水和空氣。”
黑焰出現了難以用人類常識去理解的異常狀态。本應吸收空氣周期性膨脹燃燒的焰火居然固定在了原有的體積,宛如人類陷入沉思一般。
如此的異狀,就意味着莊遙生說對了。
于是他接着說了下去:“你應該也能感覺到,世界樹死去後,有新的東西在蠢蠢欲動,試圖代替純粹概念的位置。但是,你要考慮清楚,不管是協會進攻界碑,還是我所屬的【黑河】與你所屬的【僞系統】展露頭角,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重要決策。就算你強行按照貝拉的意志将她拖入深淵,也隻會因為委曲求全不得不發動新的混亂。到那個時候你們還能不能活到最後,就不是我說了算了。”
莊遙生的話裡一半是真的,另一半隻是他的猜想。世界樹被燒毀後引發的連動實在是太安靜了,金鱗不可能突然就把黑河的權限轉移給他,系統也不可能沉寂了數十年後突然開始變得不穩定。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釋是,世界樹事件是一個與純粹概念無關的意外,而後才有豺狼崛起分而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