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妹妹,今日課上為何不與姐妹們說話?可是害羞?”
關夢雲一邊寫着小楷,漫不經心說了幾句。
“關姐姐,我同諸位姐妹尚不熟絡”
清月害羞倒是真的。
“無事的,你有什麼事不妨跟我說說”
“關姐姐,三公主為何能聽兵法之學?”
她斟酌着,未提及鄭暮商。
“公主自己歡喜,皇上能有什麼法子?還不是寵着”
自進宮以來已有三個多月,雖偶爾從三公主口中聽聞些許大人的事,一點音信都沒有。
日日念詩作畫,倒也沒有什麼難事,也就未曾給大人傳信。
這些日子蘭姑姑對清月頗有照顧,粗活重活的,幾乎未曾幹過。
“今兒真是怪,尹太傅從未遲到的呀”
“這回有了尹老頭的小辮兒,看我不去父皇那裡參他一本”
三公主見太傅未到,竟帶着女伴們在堂上嬉鬧起來。
“公主贖罪!老臣來晚一步”
尹太傅額頭上汗涔涔,步履急湊。
直到太學課結束,清月才聽人耳語:
“聽說了嗎?鄭大人跪在玄清門外呢”
“怎麼回事?”
“聽聞是早朝直言勸谏不得,領罰呢!”
清月聽此言,提着裙裾直往玄清門跑去,未曾想半路撞上了耿修明。
“阿餘?你怎麼在這兒”
“耿叔父,我聽說…聽說大人是不是…”
清月喘息着,臉頰绯紅。
“我正要去皇上那兒替他說情!”
“阿餘,你現在最好别去,暮商是頭犟驢,認定的事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清月不由擔心,大人的腰腿怎經得住跪那麼久?
“耿叔父,大人的身子跪不得的!”
“皇上要和親,暮商的意思,是等兵強馬壯之後…”
未及修明将話說完,清月仍跑了去。
那玄清門外,隻見大人跪在冷硬的磚石之上,身子微微發抖。
“大人…”
清月哽咽落淚,數月未見,大人衣帶漸寬,愈發憔悴了。
聞聲回頭,無奈腰腿麻木,一不留神就偏倒在地上。
“阿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大人,摔疼了嗎”
清月心疼不已,輕輕扶起鄭暮商,從頭到尾細細地打量着。
“阿餘,我沒事”
“走吧…别讓皇上遷怒于你…咳咳”
清月的淚滴落在他手背上,她跪在地上,小聲嗚咽:
“大人為何不向皇上服個軟?何苦在這裡受罪…”
“阿餘啊,那可是邊境數萬百姓的性命啊…”
鄭暮商于邊境征戰多年,深谙那一帶的戰術之道,愛民如子,若邊關失守,敵國勢必長驅直入,到那時,皇都便已不保了…
他的一輩子做了許多應該的和不應該的事,說到底,都是念着他的阿餘。
晚些時候,蔺公公來請鄭暮商回府,天色已晚,薄暮籠罩在宮牆之間,林方已經候在一旁,給大人和清月皆披上了薄衫。
“鄭大人,您就别跪了,老奴是奉皇上的旨意,您可當心身子骨”
林方和清月一左一右地攙着鄭暮商起身,他腿腳僵着,卻硬生生的站直了身子。
“有勞公公,煩請您轉告皇上,此時用兵,萬萬不可!”
似是受了寒,鄭暮商隐忍着咳嗽,額上已滲出了冷汗,隻是天色昏暗,他人看不清罷了。
末了,林方背着他上了馬車,清月握着他的手,跟上前去。
“大人,阿餘替您揉揉腿,您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