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宿地,已是深夜11點。
成都的秋夜裹着濕冷的霧氣從窗縫滲入,平安摸黑打開玄關的頂燈,暖黃光暈霎時漫過逼仄的單身公寓。牆角那盆綠蘿的藤蔓在穿堂風裡簌簌搖晃,葉片上凝結的水珠沿着塑料花盆邊緣滾落,在木地闆上洇出深褐的斑點。他脫下沾着火鍋味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領帶早被扯松扔在玄關鞋櫃上,像一條褪了色的蛇蛻。窗外蜀都大道的霓虹被雨霧暈成模糊的色塊,對面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仍亮着零星的白光,像是懸在夜幕裡的透明蜂巢,蟄伏着無數未完成的報表與PPT。
平安怕咖啡喝多了晚上睡不着,于是将速溶紅茶包丢進馬克杯。沸水沖開的刹那,茉莉香混着陳年茶漬的氣息蒸騰而起,在台燈的光暈裡織成細密的蛛網。他赤腳踩過吱呀作響的木地闆,将電腦音箱音量擰到适中,《moon river》的旋律便從老式音響中流淌出來,琴鍵敲擊的每個音符都裹着沙沙的電流聲,像是從舊時光的裂縫裡滲出的歎息。
茶霧袅袅中,平安仿佛又看見濱海大學的圖書館頂樓。
那是個梅雨初歇的黃昏,他和孝潔擠在落地窗邊的藤椅裡共用一副耳機。夕陽将雲層燒成金紅色,孝潔的棉布裙擺被穿堂風掀起一角,踝骨上的紅繩在暮色中晃成一道細弱的火苗。她突然摘下一隻耳機塞進他耳朵,潮濕的發梢掃過他鼻尖:"聽過嗎?赫本在窗台彈吉他時唱的,"《moon river》的旋律從索尼随身聽裡流淌而出,孝潔的指尖随着節奏輕叩窗台,指甲蓋泛着貝殼般的粉暈,遠處操場上飄來斷斷續續的口琴聲,與耳機裡的吉他聲纏繞成解不開的結。那一刻他們相信,所有未說出口的情愫都會像月亮河般蜿蜒至遠方,在彩虹盡頭凝成永恒。
歌裡唱到: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月亮河,不過寬一裡
I a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來日優雅的見到你
Old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哦,織夢人,那碎心人
Wherever you're going無論你到哪裡
I am going your way我都陪着你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兩流浪人,去環遊世界
There i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可以看到很多的美麗
We are after the same rainbow's end我們在同一彩虹端
Waiting round the bend凝望在彼岸
My huckleberry friend我可愛的朋友
Moon river and me月亮河,和我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兩流浪人,去環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