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現在就否定我的一切,起碼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能證明我比任何人都更适合成為你的另一半。”紀律的态度更加強硬,不給她一絲一毫動搖的機會。
湯淇仰頭望着紀律凝神,目光中片刻的困頓惑然。
内心的荒蕪被一度春風掠過,帶走了十多年歲月,彼此之間的距離隻剩下往日與今時,紀律還是那個紀律,而她卻第一次看懂了他。
任時間如洪流般湧進,有人依然站在原地。
你回頭就看到了他,你不回頭,他就會跑到你身邊。
以為紀律永遠都不會向别人解釋自己如何如何,可他卻情真意切地許下了承諾。别人的承諾或許夾雜着幾分謊言,并不可信,但紀律不會,因為他從來沒有騙過湯淇。
湯淇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很想流淚。她其實有特别多的話要說,但有一種奇怪的束縛套着,讓她一丁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對自己失望地垂下眼簾,呼吸間隔延長。
她始終無法跨越自己對紀律的愧疚。婚姻是需要嚴肅對待,可她卻因為簡單的過往而随便答應了紀律。婚後她也不能給予妻子的責任,隻想逃避,和他越遠越好。
紀律認真的态度讓湯淇無法承受,她情願他也是随便。
低頭沒人看她,眼淚就更容易落下。湯淇眼前蒙上了一層水霧,視線逐漸模糊不清,淚水斷了線似的不斷砸到地面。
見此,紀律以為自己又做錯了。
“對不起啊~。”他語氣放得很輕,上前輕撫湯淇的背。
湯淇的額頭抵着紀律的心口,跳動和呼吸都能感同身受。
“我隻是說一說我的想法,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就瞪我嘛,像以前一樣。反正我厚臉皮,你罵我我也不會放心上,睡一覺就好了。”
在信任的人面前總會不自覺變幼稚,回到單純的情緒發洩。紀律好聲好氣地哄着,也不再糾結湯淇還要不要離婚,反正她說的不作數。
結婚需要兩個人同意,離婚更需要兩個人同意。
哭過後,湯淇思緒漸漸冷靜下來,沒了感性控制,尴尬與羞恥便躍然而上。溫熱的手掌還在不斷撫摸後背,她不敢擡頭了,後悔對着紀律肆無忌憚哭泣。
但也不能一直這樣。
她們兩個已經進來好久了,耿麗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敲門,湯非同也會回來。
想啊想,湯淇幽幽地說:“你能閉上眼睛嗎?”
“嗯?”紀律輕笑,“為什麼要閉上眼睛?親我的話不用閉眼,睜着眼就行了。”
湯淇稍顯用力地往前頂了一下:“不是。”
“好,我閉上眼睛。”
“必須閉上!”
紀律笑着重複:“必須閉上。”
“我倒數三個數。”害怕紀律不配合,湯淇開始數數:“三、二、一,閉上了嗎?”
“你自己看。”
湯淇猶豫了幾秒擡起頭,她像是忽然看到了一個陌生人,歪着腦袋打量起來。紀律雙手插兜,正呲着牙笑,比太陽花都燦爛的嘴角和眼尾。
他腦子沒問題?
我可沒說要親他,他在興奮個什麼勁。
“好了嗎?”紀律問。
“沒好。”湯淇繼續說,“等我讓你睜開了,你再睜開。”
湯淇覺得自己現在一定難看極了,剛剛起床又沒洗臉,還大哭了一場。她抽了一張濕紙巾對着鏡子擦臉,皙白緊緻的皮膚襯着那雙唇更加粉嫩。
讓紀律閉眼隻是擦臉而已。
湯淇沒想着化妝,再說時間也不夠。她随手拿了發箍卡在頭上,走到紀律跟前。
紀律笑着,但語氣聽上去很不耐煩:“親一下需要思考這麼久嗎?”
湯淇背着手愣了一下。
哪又這麼好的事,你來我家大鬧一場,我還要親你。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捉弄人的想法,她狡黠一笑,彎腰拿起床上的小兔子:“不準睜眼。”
“那要閉眼到什麼時候?你不會走了吧?”
“沒有!”
湯淇彎起唇角看着陪伴自己好久的灰色兔子,破舊但保存完好,上面沾染了她身上的氣味。
就由你來替代我。
她手捏着兔子,擡起胳膊慢慢把兔子湊近紀律嘴巴。在即将觸碰到對方嘴巴的時候,她停止了:“好了,睜開眼吧。”
看到紀律睜眼,她迅速地推進,玩偶和他來了個親吻。
“哎!”紀律無可奈何但又被湯淇可愛到,隻能笑一笑,然後抱怨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你怎麼耍賴?那兔子又不是你,怎麼能讓它占我便宜。”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我。”既然紀律說她耍賴,她幹脆一賴到地。她舉着兔子玩偶到臉邊,臉頰湊近蹭了蹭,詭辯道:“它就是我啊,我兩長得一摸一樣,沒看到嗎?”為了認證和兔子玩偶長得相似,她眨了眨眼睛。
紀律故作思考:“确實有點一樣。”
他戲谑的目光從兔子玩偶身上移動到湯淇胸前,一本正經地肯定:“一樣的平,沒什麼起伏。”
湯淇反應過來,捏着兔子的手逐漸收緊,朝着紀律用力一砸:“你才沒什麼起伏!”
紀律笑着接住兔子玩偶:“原來你想這麼對待自己。”
“那不是我!”不知不覺中,湯淇成功地被繞進去了,“我才不是兔子。”我是一個身材很好、前凸後翹的成年女性,後面一句她在心裡默默地說了。
很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耿麗來敲門:“淇,中午留你同事吃飯吧。”
湯淇瞧見紀律滿臉笑意,心裡特别不爽快,二話不說就拒絕:“不用了!他等會兒還有事。”
“那好吧,下次有機會再來。”
耿麗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紀律略顯無辜地說:“我沒事,可以留下來吃飯。”
“哦。”湯淇異常冷漠,不留情面地說,“你沒事,管我什麼事,我送你下樓。”
“不留吃飯啊,我大老遠......,”話說到一半,湯淇無情地從他懷裡奪走兔子玩偶,轉身扔回床頭,“什麼大老遠,就二十分鐘。我爸特别不好說話,你要是想告訴他我們結婚了,你等着被鐵鍬拍出我們家吧。”
紀律高興:“拍出去就能入贅到你家了?”
“你在想什麼呢?”湯淇一陣失語,他怎麼總是要說這件事,她有自己的安排。
磨磨唧唧地從湯淇卧室出去了,耿麗在廚房做飯。湯淇推着紀律到了玄關才回頭喊道:“媽!我送紀律到樓下。”
“好!回來記得到公園喊爸爸吃飯。”
“知道了。”湯淇取下鑰匙。
到了一樓,風魚貫而入,湯淇穿着未免顯得過于單薄。她拉了拉襯衫,小聲說道:“你不要再來了,我......。”本想說被看到不太好,但又實在難說出口,猶豫後改為,“過幾天就回去了。”
紀律微不可察地挪動,擋住風口:“過幾天是幾天?一天還是一百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