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歎道:“那要好久。”
“扶蘇,阿父明白你的意思。”自滅趙的消息傳回鹹陽,嬴政一直興緻不高,但現在他笑了笑,“不過,邯鄲不是什麼好地方,你不必去。”
扶蘇一愣,他一直知道,邯鄲對于父親來說,沒有多少溫暖的記憶,曾經僅有過的那一點,也被後來的趙姬毀掉了。
所以扶蘇才纏着父親,一定要陪他去邯鄲,就是想在父親觸景生情時令他開懷。
但父親不許他跟去,恰恰也是這個原因。
對于嬴政來說,邯鄲這個地方,一寸都不值得他的長子踏足。
扶蘇輕聲道:“所以,阿父,扶蘇才一定要陪您去邯鄲啊。”
“嗯?”嬴政垂眸看向長子。
扶蘇仰頭輕笑道:“阿父,邯鄲不是個好地方,但扶蘇陪着您去了邯鄲,它就會變成一個好地方,我說的對嗎?”
嬴政愣了一會兒,旋即緩緩笑了,他慢慢點頭:“吾兒所言甚是。”
得到父親的允準後,扶蘇去學宮分别叮咛了老師孩子們,接着讓李由和芈青跟随他去邯鄲,王離和蒙華則是留在宮中讀書。王離和蒙華也要争取随行的機會,然後被扶蘇以年紀不夠為由打回去了。沒人敢說大公子你年紀更小的話,蒙華和王離隻能掰着指頭算何時能到年紀。
朝政上的事則是由嬴政安排,畢竟扶蘇身上還擔着戰後處理的重任,就算是在路上,他也有不少事可忙,這也是他将李由和芈青帶上的原因,主要是給自己帶兩個秘書。
待鹹陽的一切都安排好後,秦王的車駕駛向了邯鄲。
除了幫自己幹點活兒,扶蘇還給李由和芈青布置了作業,讓他們一路上仔細觀察,提出他們看到的不妥之處。
嬴政的心情回升許多,這天吃過飯後,他瞧着不遠處騎在馬上眺望的李由、芈青,招手叫扶蘇過來:“出發這幾日了,他們可給了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扶蘇笑道:“阿父别急,等咱們回到鹹陽就能知道了。”
“李斯這次可要好生感謝你了。”嬴政揉揉長子的頭,“昌平君近來安分得很,你給芈青些機會也好,将來朝堂之上不會再分趙人楚人,隻有秦人,寡人絕不許昌平君壞了大事。”
扶蘇看向芈青的身影,意味深長道:“阿父放心,芈青尚且有母親弟妹,即便為了他們,昌平君也隻能忠于秦國。”
……
王翦駐軍中山,在為攻打燕國做準備,在邯鄲迎接秦王儀仗的将軍是羌瘣和楊端和。
嬴政的落腳點在趙國王宮,這裡已經被重新收拾了一番,整潔幹淨,隻家具擺設還是趙國的風格。
路上嬴政已經下達了有關戰後處理的各項命令,到達邯鄲的第一時間他并未休息,而是召集相關人等,問起如今邯鄲的情況。
邯鄲及其周邊被劃分為邯鄲郡,黔首們需要登記造冊,統計他們的年齡和土地等,在嬴政來到邯鄲之前,這項工作剛剛完成。
嬴政颔首贊道:“不錯。”
登記造冊完成後,就會有人教授養殖、種地等事,還會有新的農具和耕牛租給他們;俘虜的趙軍正在修路,今年就能有一條邯鄲郡通往鹹陽的水泥路了……
嬴政聽完彙報已經是日暮時分,他命人傳膳,君臣共同用過膳後,嬴政才在文臣武将的陪同下,帶着扶蘇參觀趙國的王宮。
嬴政對趙國的王宮并無好感,簡單在花園中轉了兩圈,他就說累了要休息。
群臣告退,嬴政在趙國寺人的引領下牽着正在發呆的扶蘇回到了寝殿。
寺人小心翼翼道:“大王,大公子的寝殿也已經收拾好了。”
嬴政并未回話,而是擡手在扶蘇跟前揮了揮,問道:“傻小子,想什麼呢?還是不會說話了?”
扶蘇眨眨眼睛,慢吞吞道:“阿父,我想起來一件事,邯鄲人走路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呀。”
嬴政:“……”
嬴政思索片刻,認真道:“的确沒有。”
扶蘇打了個哈欠,道:“阿父,我困了,明天我們再出門去看邯鄲人走路罷。”
嬴政沒忍住笑了一聲,但還是應道:“行,明天出去。”
扶蘇看向小心伺候着的寺人,笑道:“我要賴在我阿父這裡了,明日再去看我的寝殿罷。”
寺人忙恭敬道:“遵命。”
嬴政捏捏長子的臉頰,笑道:“多大的人了,還賴在阿父身邊,明兒整個邯鄲城的人都得笑話你。”
“笑話呗。”扶蘇得意地挑眉,“那是因為阿父愛我,他們隻管羨慕我罷!”
對于秦王父子的相處方式,從秦國跟來的寺人已經習以為常,但原本趙國王宮的寺人卻大為震驚。
王家父子他們都見過,但秦國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
秦王與秦大公子果然如傳聞中那般非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