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男人的口吻聽上去有些生硬。
餘味抱住自己的雙腿,把暈乎的腦袋埋在膝蓋上,小聲說:“因為我蹭壞了您的車。”
“你是故意的。”聽了他的話男人突然緊緊盯着他,那架勢不亞于是警察審犯人。
餘味連忙擺手,“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沒有要故意蹭您車的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
餘味有點迷,他真的沒有什麼意思啊。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喝完酒腦袋不正常,所以才一下沖到馬路中間的吧。那真的是有點發酒瘋的醜态了,喝酒喝大發了。
餘味接不住那一抹從淩厲眼光裡投射過來的寒光,明明剛才他們見到的第一眼還不是這樣的,怎麼幾句話之後就變成了這樣?餘味沒有想到。
“那說說,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想做什麼,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餘味隻覺得眼前人的敵意有點大,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
“認錯人?”男人朝他走近一步,“我看認人的倒是另有其人吧,跟我走。”不由分說攥住一把纖細的手腕,轉身就要走。
餘味頓時慌了,他是真的很怕,才不想跟面前這個兇神惡煞的人扯上什麼不必要的關系。“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錢賠您,您别讓我跟您走好不好,先生?”
“先生?”這個稱呼似乎在男人看來是什麼值得好笑的笑話一樣,男人注視着他,噗嗤一笑,“是,你沒有蹭壞我的車,但你今天也要跟我走。”
餘味一臉不可置信,收緊雙手,指甲都要妄圖摳破這一身昂貴的西裝。
人—販—子不都是拐賣未成年小孩的嗎?
人—販—子怎麼比他穿的還像個人樣?
人—販—子……
緊緊扣住了他的手?!!!
“我不和你走。”餘味小聲咕哝,态度倔強。
不該喝酒的,暈乎乎的,這下還怎麼跑?
男人一把架起他,餘味驚慌失措,推搡中還不小心踩了男人一腳。
糟糕!
這下人—販—子不得剁了他分屍再賣。
“對不起。”
“我不和你走。”
餘味在和男人的拉拉扯扯中,一邊道歉,一邊表明自己的态度。
男人手勁十足,晃得餘味頭昏腦袋也疼。幾下扯皮之後餘味吐了出來,全吐在了男人熨燙整齊的西裝上。
嘔吐物順着筆挺的上衣還在往下墜,刺鼻的酒味一下子揭開鍋,四散開來。
當真是,辛辣諷刺。
餘味不敢去看“人—販—子”的眼睛,餘光瞥見男人修長的手指緩緩從口袋中掏出折疊好的巾帕。他老老實實站着,現在是連一張紙都拿不出來。
“對不起。”
餘味再一次道歉,那塊深藍的帕子竟落在了他的嘴角。
心髒猛顫了一下,疑惑,這年頭人—販—子為了哄騙孩子都這麼體貼了嗎?
怪不得有那麼多孩子被騙。
不是孩子傻,而是人—販—子花樣多,手段高,人設也豐富。
男人看着他錯愕的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裝作不經意沖撞上我的車,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可憐惜惜的樣子不就是為了故意接近我嗎?現在又不願意了?你清醒點,不是什麼事都可以用醉酒來解釋。”
餘味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鉗住他的胳膊,“現在能和我走了嗎?”
餘味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發呆,又開始抱歉:“對不起,我不能和你走。我也沒有故意沖撞上您的車,我隻是喝醉了,發瘋而已。”
好像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兩句話,一句道歉,一句表态,隻有末尾那句聽上去有些落寞。這時候他突然不介意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醉酒的瘋子了,他确實是挺瘋的,在别人眼裡。
“那你能收起你的發瘋嗎?”
餘味有點不高興了,“跟你有什麼關系,我今天已經很不高興了,你不要來招惹我,否則我還會繼續吐你一身。”
“人—販—子”給餘味擦完嘴,無可奈何地垂下手,還順帶着歎了口氣。
餘味不以為然,這人—販—子也就這麼點能耐了吧,看來今天是帶不走他了。
“需要我幫你擦擦嗎?”想着禮尚往來說不定人—販—子就不會再纏着他了。餘味沒等人回答,他輕輕扯過垂下手裡的帕子,另一隻手攏起前襟的領口擦拭。小學生做作業似的,很認真。
餘味發現“人—販—子”在看他,目不轉睛。狼看上羊,生吞活剝的眼神也不過如此。
他想了想說:“這是我最大誠意的道歉了。”
意思就是,除此之外,我不能再為你做什麼了。
“人—販—子”對着車窗招手。
餘味聽見幾步走過來的人恭敬地叫了“人—販—子”一句“周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