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大學那會兒起,周昱辰就是宿舍裡最愛要面子的,走路都端着,一大堆女的光是看到他這副樣子眼睛就直了。
周昱辰叫他過來是因為什麼事,姜覺大概猜到了。能讓周昱辰像這樣一蹶不振的,姜覺隻在很多年前聽說過。
周昱辰自己也跟他提過一嘴,說自己身邊有人了,當時他還替周昱辰高興,他能自己想明白是件好事。有段時間,周昱辰的精神狀态實在是不怎麼好,還和家裡鬧翻了。手裡也沒有什麼錢,隻身一人跑到汀州來創業。
這些别人看不見的地方,他都看見了,也是無能為力。除了給周昱辰投了點資金,其他的他也幫不上什麼忙。
姜覺幾杯酒下肚,看見周昱辰老老實實坐在靠邊處,手裡捏着的酒杯還是滿的。
一個人躲在屋裡面敞開了喝,這會兒倒是滴酒不沾,看上去還勉強像個人樣。
死要面子還是一樣一樣的。
卡座上漸漸圍上來很多人,蹭酒的,串門的不在少數。人群中忽然多出養眼的男人,沒人會不感興趣,更何況看上去還是微醺的。
姜覺跟人說話的同時,還要看着旁邊的周昱辰。這人什麼尿性他是知道的,今天不把這頓酒喝明白了,周昱辰是不會自願跟他踏出這個門的。
看着兩人都不像是來喝酒的,漸漸往他們這邊的人又少了。
他們這,又是特别的一桌。
也不是沒有人。
姜覺看到一個白衫黑褲的男孩朝他們這邊走,心頭一震。他下意識朝周昱辰看去,周昱辰明顯也看到了這個人。
周昱辰的反應,更讓他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這個人,像餘遊。
不是神态像,是容貌像。
從這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周昱辰看他的目光就沒有停下來,他那半眯着的眼眸才終于像睜開了似的。
餘遊,大概是周昱辰心理傷疤,這一輩子大概都好不了。
姜覺蓦地想起來有一次他在周昱辰的車上見過的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或許陪在周昱辰身邊的人也和當年的餘遊很像。周昱辰從來沒有帶出來過,但姜覺的感覺不會錯。
他怕周昱辰隻是拿他當餘遊來看,現在看來,周昱辰大概的确是。這一次他雖然不知道矛盾的原因是什麼,但總歸這份情還是來自當初那個叫餘遊的人。
穿着白襯衫的男孩徑直走到了周昱辰的面前,“你可以請我喝一杯酒嗎?”
“我想你是願意的。”男孩說,很有自信。
周昱辰沒露出什麼表情,隻是将手裡的酒杯遞了過去。
男孩并沒有接,隻是就着周昱辰的手,半蹲在人身前用嘴碰了杯子,輕輕帶着周昱辰的手給自己灌了下去。
沒來得及的紅色液體順着嘴角進了純白的衣衫,前襟的領口大大敞開,流淌的痕迹在斑斓的燈光下染上妖豔的顔色。
“你走吧。”周昱辰有些煩躁,拂去沒有經過允許就搭在自己腿上的雙手。
男孩看了旁邊的姜覺,便自覺離開了。
“周昱辰。”
“我去個洗手間。”姜覺剛開口,周昱辰就拖着搖搖晃晃的身體随意打個幌子走了。
道理隻怕人都明白,周昱辰也不想聽他再說什麼。
姜覺坐在原位沒動,隻囑咐了一句:“我在這等你。”
周昱辰撐在洗手台上掬了一把涼水沖在自己不人不鬼的臉上,他是該清醒些了,不然看誰都像是餘味。
他是覺得自己都快魔怔了。
腰上環住一雙手,餘味是喜歡這麼抱他的。就像現在這樣從後面抱着他,有時候磨着他不讓他辦公。
“餘味!”
周昱辰匆忙擡起眼,鏡子裡映着一個唇紅齒白的男孩。穿的還算齊整,如果忽略敞開的微濕的領口的話。能看得出來,年紀還挺小的,像從前的餘味。
是剛才自己給喂酒的男孩。
周昱辰隻是一瞬間的恍惚,解開自己腰上的手,“你想錯了,我沒有别的意思。如果剛才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
男孩淺淺笑了一下,“沒有冒犯,我也想認識你。”
不可否認,這男孩笑起來真好看,不像是會出現在這裡的人。一顆明珠似的,在這裡待着倒像是沾了不少灰塵。
“沒有必要。”頭疼來得突然,說疼就疼。這病根還是上次這樣喝酒時留下的,知錯犯錯周昱辰是一把好手。他看着面前的人,腦袋昏沉到眼神難以聚焦。
“是嗎?”男孩不依不饒,“可是我發現你看我的眼神和他們不一樣。”
周昱辰喃喃笑着:“他們。”
“不是他們,是不一樣。”男孩湊到周昱辰頸間悄聲說着這句話的重點。
指尖輕輕挨着周昱辰健闊的胸膛,分秒之間的停駐,又輾轉往下。捋順了生出褶皺的西裝,也摩擦出新鮮的熱意。
周昱辰一把抓住蹲下身的男孩,說出來的話分明帶着怒意,“夠了。”
“這樣的一張臉,做不出來這種事。”說給别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周昱辰帶着酒醉往外推了一把,沒什麼勁,“你走吧,别再讓我看見你用這張臉再做着什麼下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