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如果我十一點還沒給你發消息,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叫我起床。”
“……你沒有鬧鐘麼?”
“有。隻不過,周末還用鬧鐘起床的話,未免也太悲催。你打電話過來,我醒得來。”
“……好吧。”
它在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面表面漆黑如鏡的潭水深處。
“然後順便再給我講講你們以前的八卦吧?怎麼樣?”
“……我沒答應你這回事吧。”
“嗯。但你應該也發現了吧,我要是想從你這裡知道,就會一直問,你早晚會告訴我。所以不如早點跟我講了呢?”
“……”
宋伍别彼時還不知道那裡的幽深和恐怖。
他隻是好奇,但忘記了,和人産生羁絆都必須付出代價。
“子、玉——蕭、子、玉——”宋伍别用耍賴地語氣叫道。
一旦選擇走入水中,他就會立馬失去一切身為旁觀者的特權。
“……你好吵。”蕭子玉頓了頓,最終隻能短歎一聲道,“到了那天再說吧。”
宋伍别:“這可是你說的。”
這可是你說的。宋伍别總是下意識強調這種話。就像他媽經常對他說的話: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接下來,以自願為起點的每一段路,他都不可以怨天尤人,旁觀者都愛莫能助。
蕭子玉嗆聲道:“那你等着我後悔吧。”
這話把宋伍别逗笑。他覺得蕭子玉總是冷不丁蹦出些他意想不到的回複。事實證明蕭子玉其實腦袋很靈光,說話的腦回路也很活潑。不愛說話和不會說話其實是兩碼事。蕭子玉顯然屬于前者。
宋伍别若有其事地說:“嗯,那我還能怎麼辦?隻有等着你咯。”
蕭子玉忽然淺淺彎了下嘴角:“有病。”
宋伍别:“?”
蕭子玉:“你要是真想知道,問誰都都比問我好。你在學校應該人緣不錯吧?”
宋伍别:“如果說跟年級第一關系好就算人緣不錯的話?那的确是。”
蕭子玉盯着前方的路,空蕩蕩的,他無聲地眨了眨眼睛。
宋伍别:“怎麼?我們難道算關系差?我都幫你見義勇為……不是,兩肋插刀……也不是。我都幫你撥亂反……”
蕭子玉臉上的表情終于像是活了,哭笑不得地說道:“那謝謝你。”
宋伍别:“是該謝我。所以,聰明的子玉同學,接下來這個問題由你來回答:你覺得應該如何對宋伍别同學好好地表達一番謝意呢?”
兩人并肩站在馬路邊等着車。
蕭子玉的腦袋轉過來了一點,餘光見宋伍别的側臉,發覺對方果然一直在盯着他,而後又重新看向霓虹燈下的瀝青公路。
“這可是你說的。”
宋伍别挑眉:“我說什麼了?”
蕭子玉轉過腦袋,一雙冷淡的眼直對上宋伍别直白坦蕩的眼睛,歪了歪頭說道:“跟年級第一關系好。好巧不巧,我就是年級第一。”
宋伍别笑得特别燦爛,他盯着蕭子玉的臉,撐在對方肩上的手忽然伸出手指,在對方臉頰上點了一下。
蕭子玉明顯愣了一下。宋伍别很快收回了手指,仿佛剛剛那個動作隻是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臉頰。
宋伍别轉頭,嘴角還銜着剛剛那陣看上去格外暧昧的笑。
“子玉,記得告訴我你的故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
“……”
“我想了解你。”
對方轉過了臉,蕭子玉的目光卻沒有偏轉,落在了宋伍别的喉結上。那塊藏在皮膚下凸起的軟骨一上一下,貼着聲帶,象征着對方擁有着和自己同樣的性别。他沒有回話,這就留給了宋伍别繼續說下去的空間。
“可以嗎?我可以了解你嗎?你不問我為什麼,我就當你也願意怎麼樣?”
宋伍别想起蕭子玉在工作室裡選下的那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很少會感覺沒有安全感。——非常反對。
這一次,他得寸進尺地用手掌覆上了蕭子玉的後腦,柔軟的黑發伸進他的指間,隔着一段距離,宋伍别感覺到了對方的溫度。
蕭子玉還是沒有拒絕他,最終也不問為什麼。
良久,他才聽見旁邊的人用極小的聲音回答道:
“可以。願意。”
宋伍别幾乎快覺得,在這之前,他對蕭子玉建立的所有印象恐怕都要推翻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