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坐下後,她目光大方掃來。
亦自若對上她端相神色。
而後她才似是欣慰,似是感慨冒出一句。
“咱們楊家的女兒,就是非比尋常!”
隻以為她是感歎自己,以女子身登位,沒多想露出一抹淡笑,算是回應。
不料她話頭一轉,注視而來。
“陛下可知…妾身也曾想過那位子!”
笑容逐漸消失,眼神黯淡,腦中隻盤萦着幾個關鍵語。
非比尋常!那個位子!心中一震!睜眸看去。
她毫不畏懼我的視線,眸中也并未有任何挑釁,或是蔑視之色,就這樣平靜看着。
随後她溫柔一笑,這一笑,就像是百花綻放,使人如臨花卉,不禁跟着展顔。
唇邊勾起一抹弧度,眸中再度染上光彩。
她安撫之音,悠悠傳入耳中,使人心神安甯。
“陛下莫驚,妾身母族為扶持先帝登基,将近全部犧牲,可先帝猶覺不夠。
将主意打到妾身身上,想讓妾身做他耳目嫁人,好籠絡臣子心。
妾身哪裡肯依,好在母族有個子侄,臨死之前将手中僅剩的一點兵權,交給了妾身。
一怒之下,帶着他們連夜潛回封地颉陽,也不知是先帝看在母族犧牲份上。
所以真對妾身有幾分兄妹情誼,還是其它之因,竟也沒派人前來圍剿捉拿,或是削爵。
之後越想越不甘心,便開始招兵買馬,先帝自然也知道此事。
可他也明白,這點兵力不過是以卵擊石,不值一提。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随妾身折騰。
慢慢妾身就發覺身子日益消瘦,一查才知道已中毒。
面首中有先帝暗探,将此事報回京都,先帝多次發旨讓妾身回京都。
說凡事好商量,不要再行謀反之事,自是抗旨不遵。
待身體好後,也想不明白此毒究竟為何人所下,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先帝手筆。
再者,面首中有探子,留着也是隐患,又懶得細究探子為誰,幹脆全部殺之。
先帝跟這邊斷了聯系,再次派人來親自接妾身回京都,想着都做到這份上了,還忌諱個甚!
派人直接将使者打走,同時也做好了與朝廷,殊死一搏的準備。
整裝備戰沒有等來軍隊,反而聽到了先帝百年之後,不讓妾身回京都披麻戴孝。
妾身還樂得自在,誰想給他服喪!”
觀她今日所言,也有幾分明了,但還是詢問着。
“姑母今日對侄女講這些陳年往事,所為何意?”
她身子前傾,整張臉慢慢靠近。
“陛下難道不想知…先帝駕崩後,那塊私軍令牌…”
明白她是想投誠,忙溫言打斷。
“姑母!”
她是那麼肆意灑脫,是自己所向往之态,不想跟她有利益使然,終是淡笑。
“姑母若是有什麼想法,不妨說給侄女聽聽!”
她立刻起身行至下方跪地,雙手交疊至額。
“陛下,妾身隻想百年之後,由溫煦她繼承公主府,若是陛下不放心,妾身可以上交兵權……”
聽着她微顫栗,又激動不已之聲,再次打斷。
“準颉陽公主所奏,女承母業,理所當然,至于兵權,本身就被賦予保護生命财産之責,無需上交!”
她沒想到會答應如此痛快,擡頭瞬間笑容盛放。
“多謝陛下一片憐憫聖心!”
次日,穆卓一來到雲泉宮。
手中動作不停,聽完他話,擱下針線細思。
“既然人是思恩侯送進來的,那就封個侍正,至于住哪個宮就由你來安排。”
穆卓一輕看一眼。
“陛下,思恩侯是臨蕙姑母驸馬,若隻是封蒲禁一個侍正,臣恐臨蕙姑母會多想。”
不動聲色打量着眼前人。
其實他的五官連高殷都比不上。
臉和身材都是略胖型,自身卻有一股儒雅氣質。
眼中一直以來也全是溫言雅笑。
就算是現在替蒲禁要位份,眼中的笑也不曾變過。
思忖着穆韋與盧束,平時走動還算親近,卻又不想拂穆卓一臉面。
随意敷衍。
“看來良人心中早有打算,那依良人看,該給蒲禁什麼位份,姑母才不會多想?”
穆卓一見未露出不滿,試着安排。
“臣想封個佳兒也不算太跳脫,蕭陽宮高臻臣覺得還算穩重。”
“蒲禁是個急性子,把他安排到蕭陽宮偏殿岺浮堂居住。”
“也能學學高臻的沉穩,将來服侍聖上,也能向高臻一樣妥帖穩重,臣也能放心。”
笑容不改,暗思,連人的脾性都已摸清楚,完全是有備而來。
八品也不算太高,同意下來。
“良人有心了,高臻的确是個沉穩性子,良人自行安排便是。”
吩咐完又拿起放下的針線。
“是”。他略帶輕松之音傳到耳中。
沉默半晌,再度響起。
“陛下喜歡刺繡,臣看陛下的繡功,還不是很純熟。”
瞥他一眼輕笑。
“也就良人敢說繡功平常,換了别人,還不知,要如何奉承自己。”
“若不是這位子,以這水平,繡完送人也沒人要。”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