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懷甯習慣把長發全用玉冠束起,絕不會多留下任何散落的額發。
他總是克己複禮,以至于多有一厘的散漫都不能接受。
他蹲下身看着黎樑的眼睛。
黎樑的短發四楞八叉,黑色圓潤的腦袋殼像一顆小小的栗子殼。
超出規矩之外,顯而易見的散漫不羁。
晏懷甯皺眉,沒忍住用手幫他梳了一下頭發。
“你可知,我輩修仙者修煉以煉氣為入境。煉氣之後,築基、金丹、元嬰、化神……世人多有刻苦修煉之輩,也多止步化神。此後煉虛、合體、大乘乃至渡劫,非天賦秉異兼具大氣運之輩不能抵達。你是龍族,生而金丹。即使不借助外力,僅憑肉身也能震碎普通山嶽。”
龍族?
他,他嗎o.O?
黎樑呆呆看向晏懷甯,“師傅,你可能……”有什麼誤會……
他想開口辯解,力争從晏懷甯那裡奪回自己尊貴的人類身份,卻發現後半段話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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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知不覺,晏懷甯已經把原先四楞八叉的短發栗子腦袋梳理成規規矩矩的順毛。
“那一劍對你的影響果真有這麼大嗎。或者你不是龍,其實是上古尋寶鼠?”
“剛出生就是人形,還能隐斂妖氣,說是尋寶鼠也沒問題。可你若是尋寶鼠又怎麼做到與天地共鳴?我也探不出你的根腳,問你你也不答。”
“我不願收尋寶鼠當徒弟,你還是當龍族吧。”
晏懷甯想起當初在魔族地宮找到這顆蛋時,掌門的眼中隐隐有笑意。
他問掌門這是什麼妖獸的蛋,他為何看不穿。
修仙者不拘人妖魔,每到一定境界後對世界的感知均會上一層次。除了妖獸因為傳承記憶生而知之以外,像晏懷甯這樣的大修士修煉到一定境界以後是可以粗粗看出事物的過去現在未來,來曆根腳的。
但是黎樑他看不透。
掌門微微一笑,輕輕一揮衣袖,收了那顆蛋答道:“非是一般妖獸,而是這天下絕無僅有,難得一遇的神獸。”
“是正是邪?很強嗎?成年後是否會屠戮四方?不若現在就殺了。”
掌門伸出手,手心裡映出妖獸蛋投影,輕飄飄的聲音沒任何重量一般虛晃在小小的魔族地宮中。
“很強。這方小世界往後不過他彈指一揮間。留着吧,入我天門山。也許久沒招過新弟子了。”
晏懷甯從儲物戒中拿出一件法器往空中抛去。
法器光點落在遠處一座山頭,落地後發出一道明亮的白色光柱,直插雲霄。
“你暫且住在那裡吧。”
黎樑:……
師傅,是這樣的,他是人,沒辦法大半夜爬半座山頭去睡覺。
所以房間能不能建近一點?
最好他一轉身就能夠到,一步路都不用多走。
晏懷甯拽着黎樑後脖頸處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起來向空中一抛。
“阿聿,送送你師弟。”
“是,師傅。”
不知從哪裡蹿出一道劍光,穩穩接住被抛到空中的黎樑。
黎樑失去平衡,下意識摟住來人的脖子。他腦子還發懵着,神情一片空白,還沒理順情況就驟然對上一張異常爽朗,笑容滿面的年輕男子面龐。
“師弟,抓穩了。”
瞿聿言抱着黎樑,爽朗一笑。
腳下飛劍遽然加速。
浩渺夜空中星子燦爛,黎樑原本叫晏懷甯理順的順毛腦殼重新被獵獵夜風吹的七零八落。黑棕色發絲被吹起豎着向腦後倒去。
又變成刺撓栗子殼了。
掌門贈予的棕頭鴉雀竟也能跟上瞿聿言飛劍的速度。
像一枚小小的棕色炮彈,叽叽地跟着兩人一劍,乘着獵獵風聲一齊向遠處光柱飛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