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小師弟平安無虞，長壽安康。

黎樑将木劍劍柄處的平安扣取下放在衣領中，又看向師兄。

“二師兄，可以使法術把我的腳和劍身固定在一起嗎？”

瞿聿言點頭，依言照做。

黎樑也點點頭，“師兄你看好了。”

他轉身義無反顧從山崖躍下。

瞿聿言瞳孔緊縮。

他們每日早課所在斷崖是一座孤立山峰，山下便是樹林。黎樑每日早課也得他禦劍扛着才能上來。

就這麼跳下去，雖有法衣防護不至于瀕死，但是總得受點傷。

他急忙禦劍飛身跟上，卻見黎樑腳下踩木劍，衣袍獵獵，短發飛揚。

蕪湖！

禦劍飛行之——

單闆滑雪！

黎樑眯起眼，感受兩側的寒風從頰邊滑過，呼吸之間白汽綿綿。

“小師弟！你這是做什麼！快停下來！不要受傷！”

“師兄，不礙事。”

黎樑拐進樹林中，繼續滑行。

他不是滑雪專家，但也下了幾年雪場高級道。

每年寒假他都會去滑一段時間。

90度的是牆，89度的可就是坡了啊。

老實說，他已經想了很久在天門山滑雪了。隻是苦于沒裝備沒機會，現下正是天賜的機緣！

樹林道路狹窄，瞿聿言不好跟上黎樑，就隻能跟在黎樑背後聚氣于指，以氣作劍。

他揮指，氣劍紮入樹木中爆開，參天大樹頃刻間化為齑粉。

黎樑被身後動靜吓了一跳，一時不慎撞上路邊一顆大樹。樹上積雪森森落下，澆了他滿頭滿身，俨然一副活埋架勢。

“師弟！！！”

瞿聿言大喊，循聲趕來，一邊趕路，路遇礙阻，氣劍炸樹，生生造了一條直通黎樑的小路。

他急忙趕來，隻看見一顆蒼翠松樹與樹下雪堆。

雪堆聽見動靜開始掙紮。

成堆雪窩窩鑽出一個毛茸茸的栗子腦袋。

正是黎樑。

黎樑睫毛，鼻尖沾了雪，臉頰被凍到生澀發紅，左側臉邊因為撞上樹杈被擦傷，漏了一點血絲。

他鑽出頭，看着急急忙忙禦劍沖過來的瞿聿言放聲大笑。

明明整個人都足夠狼狽不堪，黎樑還不忘向瞿聿言炫耀。

“師兄，如何？我不必築基也會禦劍。”

瞿聿言一手拾起木劍，一手撈起黎樑夾在臂彎中。

“黎樑！！！你當真不怕死，那麼高的險坡也敢往下沖！！師尊常說戒驕戒躁，你還不會馭劍懸空，哪裡來的膽子！！！罰你今日揮劍多加三千下！！！”

*

就這樣過了月餘。

晏懷甯回來了。

他滿意地看着面色紅潤，身體健康的黎樑，稱贊瞿聿言。

“阿聿，你把小師弟照顧的很好。”

黎樑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

希望師傅不要檢查寒假作業，他讓寫心得體會，黎樑隻來得及在每本書裡夾上一張“已閱”的紙條。

瞿聿言心虛地不敢看師尊，低頭看鞋，看佩劍。

晏懷甯渾然未覺。

“我去仙市易了些辟谷丹回來。算算時間，黎樑，也該你去準備入門弟子試煉了。”

入門弟子試煉o.O？

補藥啊！

聽着像月考，但是感覺會死人。

黎樑抱師傅大腿。

“師傅！弟子不行的！”

晏懷甯拍拍他的腦袋。

“不必憂心。你本相為上古神獸，就算出了岔子用不了靈力，本體也堪比金丹真人。你自下山去，收服那隻在人間界作亂的妖獸就算正式入門了。”

晏懷甯拎着黎樑後脖頸處的衣領将他提溜起來。

“掌門給我傳了信，擇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出發吧。”

黎樑被帶到了山腳下，瞿聿言尾随。那裡不知何時早等候了一排人。

從左到右依次是孟長老，許宣季，李因。

見晏懷甯拎着黎樑來了紛紛迎上前。

許宣季從晏懷甯手中接過黎樑。

“小黎。”他笑笑，猛地一拍黎樑肩膀，黎樑沒站穩，又靠回晏懷甯懷中。

許長老每次手勁都好大。

黎樑眼淚汪汪。

“你這次要去的城鎮是七寶鎮。那裡據說盤踞了一隻築基期的小妖。天門山入門試煉是傳統，是為考察弟子不懼之心，不必害怕，盡管放手去做。”

築基期？

黎樑沉思。

已知晏懷甯煉虛，瞿聿言元嬰。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

瞿聿言能一隻手砍死八隻築基期小妖。

二師兄要是能和他去，就沒關系！

黎樑：“二師兄和我去嗎？”

瞿聿言：“小師弟，你的入門試煉，隻有你一個人去。旁人不得插手。正常來說是要斬殺高自己一個境界的妖魔。你肉身金丹，靈力卻無，所以才隻要求築基，不然該是元嬰。”

其實瞿聿言不太相信小師弟肉身金丹，但師尊及各大長老太過笃定，他便也隻能跟着信了。

元嬰？

什麼意思？

他原本要殺和瞿聿言一樣厲害的妖魔嗎？

需要獨自出門除妖的黎樑邪惡地低下頭，皺眉瞪眼，單手扶臉，低沉說道：“搭噶，口頭挖路。”（但是我拒絕）

黎樑的頭發來時剛用仙家手段清洗過，毛刺刺的支楞八岔，臉頰邊是被大師兄外賣服務投喂長起的軟肉。一直窩在他頭頂上的棕頭鴉雀也跟着他的動作邪惡低頭。

黎樑怕冷，縮頭縮腦地窩進法衣中，手也藏在袖袍中，他頭頂是毛茸茸的小鳥團子。

一人一鳥，兩個邪惡團子一起邪惡低頭，露出長長睫毛與睫毛遮擋下半個靈動打轉的眼珠瞳眸。

瞿聿言：“小師弟在人族要說人族語言，不要說你們妖族語言。”

李因皺眉，嗤笑，“他說的算哪門子妖語。”

跟你們這些不懂二次元的古代人拼了。

黎樑叉腰扭頭。

小小的黎樑脾氣大。

許宣季見狀摸摸他的腦袋遞上一塊長命鎖挂在他脖間，晏懷甯拍拍他的肩膀遞上一柄劍，劍身挂着一個小小的麻布包袱。

孟長老掏出酒葫蘆遞給他，囑咐他天冷喝酒。

李因也走上前來。

他見不得煽情送别，修仙者生命何其長久，隻是小小的入門弟子試煉，黎樑還能死了不成？

長相溫柔和美的墨綠色長發長老走近前。

黎樑眼淚汪汪，“李長老……”

李因溫柔一笑，擡腳猛地一踹黎樑屁股。

“你早些出發。”

黎樑眼前一陣暈眩，天地間場景忽然轉變。

天門山白雪皚皚不見，轉而是一片雪蓋密林，遠處有炊煙雞啼。

黎樑雙手捧着長劍與密林間惬意溜達蹿出的老虎面面相觑。

天殺的李因，你一輩子上廁所沒廁紙！！

*

目送黎樑被踹走的衆人列成一排，許久沒動。

許宣季：“我們不跟着去可以嗎？”

孟長老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一個酒葫蘆，有一搭沒一搭地啜飲，“放心吧，掌門跟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