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樑看着張放鶴的眼睛也回應了一個淺淺的笑。
直白坦蕩的笑意看得張放鶴一愣,還不待他湊上去再遞一道溫和笑容,黎樑就已經緩慢但堅定地推開了他,“婉拒了哈。”
張放鶴笑眯眯任他動作,隻覺得黎樑推他時的表情也十分有趣。
自遇見黎樑那一天起,胸腔中似乎時不時總會湧過一股熱流,熨帖地流過他四肢百骸。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他還沒能明晰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情緒,但已經十分自覺地渴望能與黎樑晝夜不分日日相依。
林渡與看着旁若無人的兩人,額角青筋直跳,他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張契書抛給黎樑。
“你不願意叫人來,就簽了這張契書。”
黎樑接過契書,把二黃重新放到自己頭上:“這是什麼?”
他展開契書,對着光高高舉起契書仔細辨認。
契書紙面的質感像鞣制過的動物皮,粗糙起伏的皮面上用墨汁寫了好幾行字,左上方空着,大概是給他簽名留的空。
怎麼簽在上面?
“……你拿倒了。”
"哦哦。"
黎樑窘迫地摸頭,又正過來看了半晌,不像在看契書,像在研究紙是怎麼做的。
“你簽不簽?”林渡與不耐煩出聲。
“唉,别催。看夠了,還給你。”黎樑把契書丢回去,平攤開手掌,十分理直氣壯,“我是文盲啊。我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怎麼簽。”
“你!按手印也不會嗎!”
黎樑把自己的雙手藏到背後,無辜說道:“我化形沒化好,手指沒指紋,手掌沒掌紋,你别跟别人說呀,我自卑。”
他裝模作樣擠出一滴眼淚,仿佛十分難過傷心的樣子。
在場零人相信。
除了張放鶴。
他急急捧住黎樑的臉,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淚,“就算如此,你的雙手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不必自卑。”
黎樑面無表情,對上與面前人急切動作截然相反的揶揄含笑雙眼。
張放鶴個傻子。
“噗嗤。”
靠坐在林渡與身上紗衣男子沒忍住笑出聲,“你們倆在打情罵俏嗎?”
“阿榕!”
玉榕對着林渡與搖搖頭,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忽然神色一變,喉間逸出痛苦的“嗬嗬”聲。他倒下去緊緊抓着林渡與領口,張了張嘴巴,喉間探出數根枯幹枝條,争先鑽出嘴巴,原本豐潤的面頰迅速枯槁下去,像是被吸幹了血肉,變得有如骷髅一般,薄薄一張面皮也迅速地發幹發黑,如同一張經年老樹皮。
“怎麼會這樣?!現在還沒到夜裡!!樹靈丹!!”林渡與朝一旁的林管事吼道,“去裡間拿樹靈丹給我!!”
林管事不愧是多年管事,點頭後沖進裡間很快取來一個白瓷小瓶,林渡與倒出一粒豆大丹藥塞進玉榕嘴中,一粒兩粒,玉榕身上的異化症狀一點點消失,直至最後與旁人無異,隻是陷入昏睡,不知何時能夠醒轉。
林渡與松了一口氣,仍覺不放心,又仔細從小瓶中倒出丹藥,但這次掌心空空如也。
樹靈丹沒了——
他狠狠閉上眼,咬緊牙關把尚在昏睡地玉榕揉進自己懷裡。
“林管事你把他們兩在府内安頓下來。”林渡與啞聲道。
契書被丢回黎樑身前。
“明天,我要看到這張契書上已經簽好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