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盈給它處理傷口時發現它肚子上有個小白點,形似月牙。
“那就叫小月牙吧。”
懷裡的小貓“喵”了一聲,似是很喜歡這個名字。
柳昭盈抱着它去了後院,許久沒人居住,雜草叢生,依稀能看到堆砌的假山,隻是池塘幹涸了,表面結了一層厚厚的青苔。
牆邊種着方竹,竹杆呈方形,竹節清晰,葉片卻發黃枯萎了,但依舊挺立在那裡,不卑不亢。
象征正直剛毅、堅守原則,代表方正不阿的品格。
因為沒人修理,已經長得很高了,有些支撐不住已經彎了下來。
師父最喜歡的就是方竹,庭院裡常年種着。
柳昭盈及笄之禮的前一天,因邪教勢力日漸壯大,在西邊惹起了事端,不少同門被派了出去鏟除異端,師徒二人也在内。
回來時将将入夜,月亮高懸在夜空中,地上猶如籠了層白紗,晚風吹在身上涼絲絲的,打的方竹沙沙作響,不時傳來幾聲蛐蛐的叫聲,柳昭盈正打算回房休息,卻被林鏡行叫住。
柳昭盈跟在林鏡行後面,穿過幾個回廊,到了祠堂。
祠堂内站了幾位柳昭盈平日裡熟識的長輩,林鏡行在進門前回身抽掉了柳昭盈頭上的發飾,桌上擺着香案、香爐。
一道渾厚的男聲打破了肅穆的氛圍。
“笄禮始,全場靜。”
柳昭盈聞言,屈膝跪在蒲團上。
“行初加之禮,着初加冠服。”
莫夫人走了過來,将素木簪插入柳昭盈的發髻。
“行再加之禮,着再加冠服。”
柳昭盈藏在袖子裡的手不自覺緊握了兩下,除卻拜師之禮,這是她第二次獨自一人面對如此莊重的場面。
“行三加之禮。”
待到禮服、鳳冠霞帔真的加之于身時,柳昭盈都未有任何的波瀾,于當時的她而言,那不過是一場儀式,一場由于年歲已到而不得不舉辦的儀式。
在柳昭盈還未反應過來時,及笄之禮已經結束了。
隻記得師父在最後對她說:
“若你想追雲,便做自由的鳥;若你想摘星,便做天上的月。望你以自由為舟,渡自己的江湖,立自己的山河。”
柳昭盈的眸子微微泛紅,淚水在眼角打轉,眼前的人變得模糊,她咬了咬嘴唇,忍住不讓眼淚滾落。
與她平日裡在别人及笄之禮上聽到的不一樣。
你無需恪守女德、孝悌持家,不必做大家閨秀,而是去做天地旅人,行走于江湖間,自我、自主、自由。
昭盈,富有樂觀、希望、幸福、美好之意。
她叫柳昭盈。
師父将她拉起來,柳昭盈才發覺自己手腳冰涼,師父眼裡滿是寵溺和驕傲,說道:
“以後,再請先生挑個吉日,給我們昭兒補一個正式的笄禮。”
柳昭盈一直都認為,她的吉日隻有三天。
被莫長老撿回青山門那日。
她的拜師之日。
她的及笄之日。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視線漸漸模糊,小月牙從柳昭盈懷裡跳出去,蹬了她一腳,把她從回憶中拖了出來,柳昭盈看向空蕩蕩的庭院,心髒猛地一墜。
柳昭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髻,苦笑了一聲,喃喃道:
“你是怕我太難過嗎?”
柳昭盈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吸了吸鼻子,擡手抹掉眼淚,又換回平日裡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那個···”
她轉過身,見宋銜峥正撚着衣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宅子裡也沒聽到有其他人的動靜,柳昭盈心下了然,問道:
“人沒帶回來?”
宋銜峥摸了摸鼻子,心虛道:
“半路碰上葉府的人,百曉生被人治好了。”
柳昭盈皺了皺眉,迷目粉是個稀罕物,會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普通醫師幾乎不可能在短暫時間内尋得解法。
與宋銜峥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好心人”一樣,柳昭盈本想着靠把百曉生的眼睛治好,向城内傳傳自己的名聲,毫不費力就能引得傷病者前來。
不過這也倒證實了青雲的話,這片本有不少的醫師,但生意卻全被愈安堂壟斷了。
柳昭盈向前走了兩步,聞到宋銜峥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向後縮了縮,在鼻子前扇了兩下,問道:
“你去哪了?”
宋銜峥一臉郁悶,又咳了兩聲抱怨道;
“别提了,有個屋子着火了,不知道燒的什麼,特别難聞。”
柳昭盈隻覺得更加撲朔迷離,或許真的是自己閱曆太淺,接二連三的事情都無法想通。
她正思索着,就聽宋銜峥又開口道:
“那百曉生臨走時跟我說了句話,我沒太明白。”
“什麼話?”
“他說‘這位公子,你放心,我能分清誰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