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開玩笑了,以你在萬玄門的地位,那些人不會同意你在倚風院辦的,就算他們同意了,裴枝肯定會指着鼻子罵你的。”
“你先休息,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
宋銜峥恢複了往日的朝氣,腦後的馬尾一顫一顫的,朝門外跑去。
“宋銜峥你有病吧!”
果不其然,聽到了裴枝的怒吼。
“你這人能不能大度點兒啊!”
*江湖髒話*
下一刻,宋銜峥灰頭土臉出現在柳昭盈視線中。
“你放心,我肯定有辦法的。”
說完又跑沒了影。
柳昭盈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天色微亮,就被人叫醒了。
她推開門定睛一看,是門口的那兩個看守。
“何事?”
其中一人睡眼惺忪,說道:
“宋師兄讓我們把您帶到主庭院。”
三人蹑手蹑腳,不知道的以為是在做賊,柳昭盈被二人引至一處閣樓的二樓上,正對着祠堂。
舉目望去,天邊顯出一絲曙光,祠堂在晨光中蘇醒,青銅香爐升騰着袅袅青煙,供桌上三牲五谷整齊排列,漆案上擺放着折疊整齊的三重禮服。
主庭院的青磚地已被灑掃幹淨,檐角銅鈴随風輕響。
直至天光大亮,賓客紛至沓來,柳昭盈向後退了幾步,以防被發現。
“今日乃良辰吉日,我等齊聚于斯,以行冠禮之大典。”
宋銜峥身着采衣,身影細長,跪在蒲團上。
“一加缁布冠,衣深衣。”
宋銜峥向正賓行拜禮,雙膝跪地,雙手伏地,額頭觸地,回到原位跪坐。
“再加皮弁。”
宋銜峥身着東坡巾襕衫,行頓首禮。
“三加冠,易服。”
宋銜峥移至西廂露台,重新梳理發髻,加上爵弁。
再之後,柳昭盈就聽不太清了,隻能看到一群人走來走去,憑着印象分辨他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直到最後傳來一聲“禮成”。
與此同時,宋銜峥擡頭看向柳昭盈,唇邊挂着溫文爾雅的笑意,目光柔情似水。
柳昭盈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猜測宋銜峥在看他,她扯扯嘴角,不自覺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發髻,莞爾一笑。
趁亂,柳昭盈回了倚風院。
她發覺近來萬玄門比往日要清靜一些,人也少了。
鄭浮之也早早回來了,在院子裡練劍。
“你姐呢?”
自打昨日受傷後,柳昭盈就沒再見過裴枝了。
“我姐姐被派出去平亂了。”
“宣城?”
鄭浮之點了點頭,沒有裴枝的耳提面命,他整個人放松了許多,一大早又是喂魚又是摘花。
“宋師兄!”
聽鄭浮之這麼一叫,柳昭盈轉過身去,宋銜峥已換回平時的衣着,笑意盈盈,雙手背在身後。
“你怎麼來了?”
柳昭盈皺了皺眉,這個時辰,他應該在酬謝賓客才對。
“進屋說。”
說罷,他騰出一隻手,把人攬進屋内。
“這兩個給你。”
宋銜峥雙眼盈着光亮,嘴角不自覺上揚,雙手攤開,左手是一隻玉镯,右手一隻金簪,做工精良,泛着光澤,玉镯價格不菲。
柳昭盈隻拿了金簪,她大概能猜到了玉镯的含義。
“你加冠反而送我禮···”
柳昭盈撚了撚衣角,說道: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語氣平穩,沒有半點兒疑問的意思。
宋銜峥眼神飄忽,把镯子放到桌子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宣城叛亂嚴重,朝廷···”
“你要去宣城了。”
柳昭盈喉嚨發緊,使勁控制着自己的手不發抖,她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錯了。
宋銜峥垂下眼皮,輕點了點頭。
柳昭盈耳邊“嗡”的一聲,目光空洞,緊咬牙關,試圖控制即将決堤的情緒,身體微微顫抖着,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般,淚水在眼眶打轉,她擡起頭。
今日是良辰吉日,說什麼也不能讓眼淚流下來。
門外一片嘈雜,敬酒聲、聊天聲、玩鬧聲、大笑聲,觥籌交錯,卻壓不住二人心中的悲傷,賓客散場後,一切歸于平靜。
良久,她将眼淚憋了回去,哽咽着說道:
“祝你以後所行皆化坦途。”
緊接着眼神變得冰冷、陌生,比揭開面紗那日還要讓人心如刀割。
“别再見了。”
宋銜峥,等你回來後,應該見不到我了。
别再見面了。
别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