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其說捂,不如說是攥。
司硯行感覺嘴唇發麻。
她的掌心向中間隆起,像章魚的吸盤一樣,牢牢地擒住他的雙唇,讓他發不出一絲聲音。被她這樣拎着,司硯行不得不嘟起嘴巴。
“唔......”喉間溢出的氣音讓少年耳尖充血。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密的影子,凸起的喉結在禁锢中艱難滾動。
十七年養尊處優的生涯裡,連父親都未曾對他動過半個指頭。
司硯行俊美的臉上浮現怒顔,他感覺眼皮發燙,側頭想要掙脫出來。
扈燦燦卻突然像被火燎到般縮手,她用力地在褲縫處來回擦拭掌心,圓睜的杏眼裡跳動着憤怒的火焰:“你幹嗎!?”
反應過來後,她狐疑地審視他,“你跟蹤我?”
司硯行的視線黏在她反複擦拭的手掌上無端感覺心裡那團火燒的更盛了。
扈燦燦嫌棄的一舉一動都像在抽打他的自尊。
一腔情緒羞憤又惱怒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排山倒海般湧了上來。
司硯行猛地擡手砸向身後的廣告牌,木牌發出“哐當”悶響,他理直氣壯,“怎麼就允許你跟蹤别人嗎?”
無論是十七歲的司硯行,還是二十七歲的司硯行,都有同一個特質那就是獨斷專行。
這也是扈燦燦最讨厭的。
扈燦燦瞬間眉頭緊皺,喪失了和他溝通的欲望,合掌将本子啪一聲合起來,左肩撞向他胸口,“讓開。”
她徑直離開。腳步快的像是後面有吃人的老虎。
兩人的交流并不愉快,甚至稱得上惡劣。
司硯行忽然擡手抓向自己淩亂的額發,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陷入發根,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她的一舉一動能輕易點燃他的情緒。
“喂!”司硯行暴力扯開腰間系着的校服。他緊握的指節泛着青白。
“記得明晚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司硯行的尾音帶着奇怪的顫音。他後槽牙咬得太緊,下颌線繃成銳利的弧度,攥着校服的手背上青筋微突。
扈燦燦突然加快腳步,沒有回頭。
她貼着冰涼的牆磚轉過街角,确定司硯行沒有跟上來,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将手裡的筆記本收進背包裡。
确實算得上跟蹤——這個認知讓扈燦燦耳尖發燙。
記憶裡的畫面總帶着模糊。媽媽在商場中抿着嘴笑,那個穿藏藍襯衫的男人遞紙巾時,胸口露出的警徽泛着冷光。
似乎是個警察。
扈燦燦體驗了一把做賊的樂趣,提前蹲守在警局門口前。
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響驚得她縮進樹蔭。
三個警官說笑着推開玻璃門,中間那個眉骨有道淡疤的男人正擡手看表。陽光掠過他鬓角星點白發,深藍制服後領壓着一道沒撫平的褶皺。
是她見過的那個男人。
同行的女警笑着拍他肩膀:“陳隊又要去約會了?”
那個古闆無波的男人露出一絲溫柔的笑,點點頭。
扈燦燦有時會偷偷跟在他身後,看他執勤。
這個警官口碑很好。認識他的人都用些嚴于律己、鐵面無私、剛正不阿的詞語來形容他。
但唯有一點很奇怪,這位陳警官各方面條件都很優越,卻一直單身至今,推拒了無數人的拉媒牽線。
十個堅持不結婚的優質大齡青年,五個隐gay四個精神病還有一個脫俗出家了。
簡單來說:都是爆雷。
扈燦燦敏銳地察覺到一絲古怪,不将這個謎題弄清楚,她永遠不會放下心來。
畢竟她後來看過太多在外人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回到家關起門來毆打家暴妻子的案例了。
她并沒有惡意。
隻是想多了解一點這個媽媽喜歡,或許會共度時光的男人。
也求一個她心裡的安穩。确保那個陳警官是安全的,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都不能對溫女士産生傷害。
晚上依舊很遲才回到家,為避免溫女士擔心,她對溫女士說最近都會和姜奈去圖書館學習。
*
生日宴當天。
扈燦燦提前穿好了裙子,她赤着腳踩在棉布地毯上,對着落地鏡輕輕轉了個圈。
蕾絲腰封上的水晶流蘇小幅度顫動,折射出星星一樣的光點,少女黑發披肩,如同初春新生的荷花亭亭玉立。
鏡中少女忽然抿唇一笑,指尖撫過鎖骨間那顆水滴狀的水晶吊墜——這是溫女士生日送她的一件首飾,沒想到與這套衣服倒是搭配。
手機在梳妝台上發出嗡鳴。
她拎起裙擺小跑過去,看到消息提示時長長的睫毛忽閃兩下,嘴角翹起甜美的弧度。
是憂你一默發來的一則消息。
【憂你一默:在樓下等你,不急。】
她眼睛眯成月牙,卻又在想到什麼笑意收斂,換上了堅毅的表情。
扈燦燦握了握拳頭給自己鼓氣,
她拿起一個鼓鼓囊囊的手提包,腳步輕快地小跑下樓。
居民樓下的石闆路上,司無憂正用鞋尖撥弄着掉落的銀杏果。
剪裁精良的銀灰色馬甲襯得她肩線愈發利落,袖口露出的白襯衫上,藍寶石袖扣與高馬尾上的孔雀石發飾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