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她擡頭時高馬尾在空中劃出流暢弧線,“慢點,小燦燦。”
扈燦燦在最後兩級台階刹住腳步。
然後突然提起裙擺直直撲進對方懷裡,司無憂被撞得後退半步,低笑着用戴皮手套的手護住她後腦,“新做的發型要亂了。”
話雖如此,卻任由女孩發間的荔枝香萦繞鼻尖。
司硯行的表姐——司無憂。
和她說話時,扈燦燦的尾音都不自覺帶上撒嬌的意味,“你去交流了這麼久我想死你了。”
“你這哪是想我。”司無憂掐了掐她臉頰邊緣,“你是想你的遊戲搭子了吧。”
扈燦燦一挑唇,“那也是想。”
說起扈燦燦與司無憂的相識也有一番趣事。
扈燦燦自小在網遊這個偏門左道上頗有天賦,是一個無可指摘的遊戲操作大佬,又恰逢有段時間迷上了僞音,便在一款全民率極高的遊戲中扮演着技術控高冷男神的角色。
無數萌妹子狂蜂浪蝶一般湧來。
私信列表在屏幕右下角瘋狂跳動。她懶洋洋支着下巴滑動滾輪,那些甜膩的“哥哥”稱謂在深夜十二點的熒光裡格外刺眼。
直到一抹猩紅的決鬥标識刺破粉紅泡泡——【yyy邀您山谷對決】的提示框裹挾着森冷劍氣彈出。
扈燦燦應邀前去,僅僅一場對決她就被這個yyy幹脆利落的操作所驚豔了,yyy同樣為她敏捷的反應驚歎,至此兩人一拍即合成為遊戲固定搭子。
兩人一同在遊戲中狂肝了10000+小時,直到扈燦燦上了高中才逐漸淡遊,純純熱血戰友情。
後來得知兩人是同城甚至同校,還約在線下面基了。
扈燦燦初次見到司無憂,是懵逼的狀态,“我記得你開過麥的,你不是男生嗎?”
司無憂也甚是無語地盯着她,“你為什麼要用僞音說話,還是說是聲卡?”
扈燦燦:“呃…那段時間沉迷僞音不可自拔,那你呢?”
司無憂:“哦,我怕你喜歡我。”
扈燦燦:“……”
她不服輸地要求撤回前言,“我也是因為怕你愛上我,對,這就是理由,畢竟我的操作如此帥氣迷人,連路過的螞蟻都會愛上我。”
司無憂淡定揣兜挑眉,“哇哦。”
……
從回憶中慢慢淡出,将感受拉回現實。
扈燦燦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她的視線忽然頓住,仰頭望向三樓那扇熟悉的飄窗。
夜色像濃稠的墨汁潑在玻璃上,連往常透出的台燈光暈都消失了。
她心道:難得餘斐然會有不熬夜學習早睡的一天。
見她在發呆,後座傳來一聲短促地催促,于是扈燦燦沒有猶豫彎腰鑽進了車廂。
車輪碾過石闆的聲響漸漸遠去後,三樓窗簾突然漾起細密的褶皺。
餘斐然蒼白的指節死死扣住天鵝絨布料,手背青筋在冷白皮膚下蜿蜒。
暖氣烘烤的室内,他穿着一身單薄的睡衣,後背正貼在冰冷的牆面上,下颌線微微上揚繃成銳利的折角。
樓下車尾燈的紅光透過窗簾縫隙爬進來,在他漆黑的瞳孔裡燒出兩點猩紅的火苗。
路上,兩個小女孩一刻不停地聊天。
人人都說司無憂自小性子古怪,又寡言少語,但到了扈燦燦面前,也許是因為兩人有共同的愛好,又或許氣場相合,司無憂也變得話多起來。
她注意到扈燦燦腿側那個與搭配格格不入的手提包。
司無憂颦着眉頭,将包拿在手裡,“這個包…未免和裙子也太不相配了些,早知道我提前幫你配好手袋了。”
沒人會質疑未來時尚雜志主編大人的審美。
但扈燦燦卻很自足:“我覺得這個包很好啊,它可能裝了。”
從小在時裝周熏陶審美的司無憂并不覺得能裝對于時尚性能來說是什麼好的方向。
但燦燦說它好,那這個包就是極好的。
司無憂從善如流。
不僅如此,樸實無華的小包裡面還裝滿了東西,破壞了外殼應有的形狀,司無憂颠了颠包的重量,好奇道:“我能看看你裡面裝了些什麼嗎?”
扈燦燦面上閃過一絲躊躇,而後點頭,“可以。”
“刺啦”一聲,背包的金屬拉鍊在司無憂的指尖下滑開。
綠色内襯裡,碘伏玻璃瓶相互碰撞發出細碎聲響,濃重的醫用橡膠氣味撲面而來,繃帶、棉球、縫合線…各式各樣的醫療用品。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司無憂張大雙眼。
“這…是什麼?”
下一刻,她更加驚詫地抽出一個圓柱的東西。
——一本卷成柱子的英語書。
司無憂額角抽了抽,目光複雜,“燦燦啊…要是高中課程壓力太大的話你可以和我說說話,千萬不要自己憋着…”
扈燦燦面如便秘。漂亮的小臉為難的皺起來,嘴唇嗫嚅幾下,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她總不能說因為她從未來知道司無憂會在今夜的生日宴中意外受傷破相,遺憾地留下一條從眉心橫亘到鼻翼的大疤,所以她決定變身成太陽女戰士,力挽狂瀾救她于危難中吧!!!
扈燦燦毫不懷疑如果她這樣說了,司無憂會當即轉道去醫院讓醫生診治她燒迷糊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