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到教室餘斐然的眼睛就自動掃描起扈燦燦的蹤迹,他看到座位上沒有人,教室周圍不見蹤迹。
應該是去衛生間了吧。
餘斐然剛坐到課桌上,前排女生壓着嗓子的交談聲漏進耳朵:“聽說扈燦燦去醫務室了,我也好想去保育室睡會啊,要不你和老師說我也病了......”
同桌隻回複她一個字:“滾。”
那個名字重重的掉落進耳朵裡。
餘斐然猛地推開椅子,木制椅腳與瓷磚地面刮擦出刺耳聲響,驚得前排兩個女生同時回頭。
她生病了?什麼時候?姜奈今天請假了,她是一個人去的保育室嗎?
餘斐然眉頭微微皺起,他沉思着三步并作兩步沖出了教室,沒聽見身後兩個女生的調侃。
“啧啧啧,現在的小情侶真是的……”
“她們還沒在一起呢。”
“真的假的?那這個學期絕對會在一起了,賭五百塊錢嗎?”
“嘻嘻好啊,那我賭……她們畢業才會在一起。”
走廊裡奔跑的少年在二樓拐角突然刹住腳步,他看着靠近保育室的窗台,眼神忽的閃爍了一下。
餘斐然跑的飛快,正要出門的校醫被他撞得後退半步,金屬藥箱裡玻璃瓶叮當作響。
“老師,”他喉結急促滑動,額角細汗在燈下泛着微光,“剛剛是不是有個紮馬尾的女生......”
“二班那個小姑娘?你是她朋友?”校醫推了推金絲眼鏡,消毒水味道從她身後半開的門縫裡滲出來,“低燒38度2,這會兒吃了藥剛睡着。”
她側身讓開條縫,藍色紗簾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診療床上蜷成團的身影。
餘斐然心髒一縮。
校醫糾結地看了眼他,“退燒藥起效需要兩小時,同學你要不......”
“我等她醒。”少年聲線的尾調帶着奇異的顫音,像是繃到極緻的琴弦。
“那你進去吧。”校醫點了點頭,旋即擡腕看了眼表,她還趕着去處理體育部同學的外傷,“等她睡醒你應體溫計幫她量下溫度,燒退了就沒事了。”
校醫離開後,餘斐然走進房間,嘎哒一聲金屬門鎖被他落下。
厚重的窗簾将陽光遮的嚴實,房間内昏暗無光,是一個非常适合睡覺的環境。
五官隐匿在陰影中,餘斐然沉着臉,邁着腳步,一步步緩緩走近,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着最後的床簾輕輕掀開。
那張白色的休息床上躺着一個纖瘦的少女。
扈燦燦蒼白的臉陷在蓬松的枕頭裡,睫毛不安定地顫抖着,右手還虛攥着被單。
沒想到這一覺直睡到暮色西沉才醒。
扈燦燦睫毛輕顫着掀開眼皮,此時保育室裡的黑更濃了,隻有牆邊懸挂的白熾燈電子鐘,在餘斐然低垂的睫毛上鍍了層光邊。
他弓着背坐在一張墊腳的小闆凳上,眼尾泛着淡淡的紅,聽到響動猛地擡頭時,猩紅眼底未褪的血絲驚得她呼吸一滞。
他怎麼會在這裡!?
扈燦燦下意識抽回了手,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在自己睡覺期間他一直緊攥着她的手掌。
“醒了?”
餘斐然扶着椅子把手要起身,卻因久坐踉跄着撞到了鐵床架子上。
扈燦燦眉心一跳,扶了他一把:“你小心點!”
“沒事。”餘斐然沖她笑笑。
他屈指揉了揉發僵的膝蓋,棉質長褲随着動作繃出緊繃的腿部線條,坐到床沿時,帶起一陣區别于消毒水的好聞的香味。
餘斐然沒忘記校醫交代的醒來後第一時間是測量溫度。
他将探熱器提前放到了床邊的櫃子上,伸手一摸就拿到了。
冰涼的探熱槍抵住額角時,扈燦燦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餘斐然用左手虛虛攏住她後腦,微涼的指尖滑過她耳垂,探測器金屬的涼意激得她睫毛微顫。
嘀——37.3的綠色數字在黑暗中裡閃爍,他緊繃的下颌線終于松了松,喉結滾動着呼出一口濁氣。
退燒了就好。
餘斐然提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一睜眼就看到了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扈燦燦被一種莫名的尴尬情緒包繞,她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餘斐然的一頓操作搞蒙了,全然忘記了自己要說點什麼。
“醒了就多喝點水。”
不知道水燙不燙扈燦燦下意識偏了偏頭。
“别躲。”餘斐然握着保溫杯,骨節分明的手試了試杯壁溫度,将吸管輕輕抵在她幹裂的唇間:“溫的。”
扈燦燦渾身骨頭都松軟了,她放棄了抵抗,一臉安詳地咬上吸管,然後嗦嗦嗦。
餘斐然打開燈。
扈燦燦又吃了幾口他帶回來的粥,然後摸了摸充盈的肚子滿意的眯着眼。
這下好了,燒退了,口不渴了,肚子也不餓了,除了還有些乏力外,扈燦燦徹底舒坦了。
她連手都不用動彈,就隻用張嘴和咀嚼,窩在被窩裡看他忙來忙去。
此刻的餘斐然像一隻有幼崽分離焦慮症鵝媽媽,而扈燦燦像是被他護在翼翅下的小鴨。
這時的扈燦燦忽然想起什麼,“現在幾點了?”
“第七節課了。”餘斐然将帶來的東西收拾在背包裡,“放心吧,我已經幫你和班主任請過假了,你醒來後我們就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