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
沒有什麼是比學生不上課還要高興的。
她含糊地嗯嗯應着。果然還是優等生的特權好用,若是換作她去請假,怕是還要被老班押去醫務室量三次體溫才肯放人。
忽然,餘斐然轉身從身後裡拎出件駝色羊絨大衣。
這件大衣是餘斐然父親塞給他的,一直放在學校的儲物櫃裡墊高,這次倒是用上了,大衣很重很厚很保暖,唯一不足的一點就是不太漂亮。
扈燦燦瞪圓了貓兒似的杏眼,指尖揪住灰色大衣的一角:“.....你要穿這個?”
“不是我,是你。”
扈燦燦露出難為情的神情,“……好醜。”
“昨晚被凍到了的教訓還不夠?”餘斐然俊秀漂亮的眉峰蹙起,竟透出點未來科技新貴的淩厲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衣領抖開,“如果你不願意穿,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老班讓我們回到班上課,下課讓溫阿姨來接我們,這樣你就不會凍到了。”
都請假了哪還有再回去的道理!
少女鼓着腮幫子往後縮,發梢在雪白枕套上蹭得亂糟糟。眼見對方當真要掏手機,連忙撲騰着舉起雙臂:“穿穿穿!”
寬大袖管籠住纖細手腕,餘斐然半跪着替她系牛角扣。
扈燦燦在腦海中壞壞的幻想,她是一個萬人之上的尊貴的小皇帝,而餘斐然是伺候她更衣的可憐小宮男。
這樣想想,連這身灰撲撲多外套都看着順眼了不少。
摩擦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扈燦垂頭看着自己消失的腰線,忽然噗嗤笑出聲。
惹得餘斐然都擡眼瞥她。
“好了,走吧。”
“哦。”
*
一中體育館内蒸騰着少年人燥熱的汗意,白色頂燈在抛光地闆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籃球賽場上這些精力十足的男生通常都是你撞我碰的,沒有什麼大忌諱。
但事情總有意外。
司硯行重重摔在邊線外的瞬間,觀衆席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他撐在發燙的塑膠地面上的手掌蹭破一片,更駭人的是他的右膝。
——一條深紅血迹正從撕裂的運動褲裡滲出來,在皮膚上蜿蜒成觸目驚心的痕迹。
趕過來的校醫托着他小腿檢查,就這麼輕微的動作都讓他額角冷汗倏然滾落。
司硯行後槽牙咬得發酸,臉色有些發白,碘伏棉球觸到翻卷皮肉的刹那,身後傳來柯正陽誇張的吸氣聲。
“嘶——這得留疤吧?”他整個人歪在急救箱旁,濃眉揪成一團,右腿還不自覺跟着抖了兩下。
司硯行黑着臉,呵斥,“安靜!”
校醫用鑷子夾起沾血的紗布,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司硯行别開臉不去看,他是一個典型的細皮嫩肉的小少爺,但又好面子,總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喊疼。
于是,憋的臉色發青。
柯正陽悄摸拍了張他的醜照,扭過頭偷笑。
校醫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她擡眼時正撞上柯正陽嬉皮笑臉湊過來的模樣,“姐姐,之前怎麼沒在學校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
比起黑臉的施壓的司硯行,校醫顯然更樂意和看起來和善的柯正陽說話。
聊天時,她無意中提及了最近是流感高發期,“你們學體育的更要注意,忽冷忽熱地更容易感冒。”
“今天接連來了好幾天感冒的學生,連二班那個很漂亮的女生今天都發燒了,病怏怏的躺了一天,不知道現在醒了沒有。”
柯正陽好奇了:“二班什麼漂亮的女生,哪一個?不知道我認不認識。”
校醫回憶了一下,“是一個高馬尾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女生,令人非常過目難忘的臉蛋。”
柯正陽一愣,瞥了一眼隔壁,果然司硯行不知何時支起了身子,看起來腿也不痛了。
“二班那個扈燦燦?”
校醫思考了一下,點頭,“好像确實叫這個名字。”
司硯行翻起身體,浸透着汗水的額發下,眼瞳黑得駭人。
“同學!你的傷還要靜養!”
”喂!司硯行你都這幅德性了還要去哪!?”
傷口簡單包紮處理後,司硯行不顧後面兩人的勸阻,硬是要離開體育館,他用雙臂撐着扶手上了樓,一瘸一拐地來到了保育室。
躊躇片刻後伸手推開了門。
鐵質門把手在牆面磕出悶響。
五張藍白條紋的床鋪整齊得近乎冷漠,最裡側床頭櫃上,玻璃杯底殘留的水漬正在光亮中反着光。
司硯行杵在門框邊的指節泛出點白,紗布邊緣隐約透出新滲的血色。
他英俊的面龐更蒼白了。
她已經走了嗎?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