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西倒是真沒想過再去死。
而且因為在獄中積極改造,表現突出的緣故,三年的刑期縮短了一個月,提前獲得了自由。
出獄那天,顧南站在大鐵門外,懷裡捧着一把綠油油的柚子枝站在他出門就可以看到的地方,顧尚西默默的走到跟前。
看着他光溜溜剛長出毛茬的頭發,顧南十分想笑,憋住了拿着樹枝打響面前的人。
一邊打一邊說:
“重見天日,重新做人!”
“牢飯難吃,自由可貴!”
“三年改造,一生警醒!”
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模樣,顧尚西一時間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因為顧南好像不再是他事事親為帶出來的小孩,而是與他發生過那些事的大人。
他低着頭不作聲,顧南看着他,“你幹嘛這幅表情,回家吧。”
默不作聲跟在她後面,倆人來到了一個小電車前。
顧尚西看着那輛破舊以前沒出現在他們家裡的車。
“這哪兒來的,你都大二了,沒去學車啊!”
戴起頭盔坐上車,顧南扔給他一個頭盔,示意他帶上趕緊走,“沒學。”
欲言又止話又憋在口中,那車子承受兩人的重力,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朝着顧尚西意想不到的地方走,他想着雖然石安路的房子賣了。
可他們也應該回百順,但都沒有,顧南嘚啵嘚啵的行駛路線是朝着城東走。
“這是去哪兒?”
“回家啊。”
“家不在百順巷子嗎?”
歎了一口氣,顧南很遺憾的告訴他,“那回不去了,房子被大伯和姑父他們分了。”
沒注意到她稱呼中的改變。
最終車停在一處連老破小都算不上的平房區内,顧尚西下了車不可思議往裡走。
顧南停好車後跟上來。
倆人七拐八拐的,一路上下水道的陣陣臭味不斷鑽入鼻腔,顧尚西有些接受不了,看着前方輕車熟路往裡走的顧南。
來到從外觀看上去就很不美妙的房門前,打開門後,屋内還算整潔,可看着也沒比牢房能好多少。
“不是給你留了錢嗎?”
顧南道:“被姑姑姑父拿走了。”
聞言男人面色不善,“什麼叫他們拿走了。”
一掇手,顧南很無所謂的慢慢将這些天的事道來。
之前她住院時,給顧泛英講家裡有錢,讓她自己去拿抵醫藥費,當時顧泛英還很生氣,說給她看病還要什麼錢。
顧南沒當回事,想着自己回家後再拿給她,可沒想到出院後,家裡的錢已經被一掃而空。
想來是到家顧泛英跟李剛說漏了嘴,拿就拿走了吧。
法院判決也下來了,要賠給宋曉,除去帶顧尚西留下來的存款,還差八十萬。
一時間上哪去整這麼多錢,李剛知道了,就說把位于市中心的房子賣給他,自己給掏這八十萬。
顧南不願意,李剛一是說她沒良心,二是鬧死鬧活的。
加上宋曉整天抱着孩子堵在家門口,說多少時間多少時間内見不到錢就去死。
隻好過戶給了李剛,在老家的大伯知道了不願意了,說這麼多年雖然自己講話不好聽,可畢竟是一家人。
不能因為顧南和顧泛英是一個戶口本上的,就什麼好事都往那家搬。
自己這麼多年對一家孤兒寡母的幫襯不能落個這樣的結果,讓人心寒。
說百順那房子得過戶給他家。
全然忘了當年他大哥是因為替他才出的事。
顧尚西一入獄,所有人就像是看到了沒有栅欄圍着羊的狼。
蜂擁着都想趁着顧尚西還沒回來,上前多牽一頭帶回家。
顧南管不了,所有人看似好像都在讓她憑理,實際她連說一個字的資格都沒有。
李剛又摻和進去,倆家人整天吵,最終一人一半分走了那處老院子。
結果都瓜分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是良心未泯還是忘了,給顧尚西還留了輛車。
說完這些,顧尚西發現顧南戚戚地看着他,好像再說:要不要去幹他們。
他沒說話,顧南隻好也閉了嘴,轉而說道:“這是我剛找的,你就先住着吧,我現在住學校。”
還是沉默不語,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顧南也沒話了,屋裡連個看時間的都沒有,她手機也沒電了。
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估摸着差不多到點了,從包裡掏出以前的車鑰匙遞給他,“我得走了,兼職時間到了,你要車的話自己想辦法去吧啊。”
顧南沒再說什麼其他的,因為她覺得顧尚西倒也不至于坐了頓牢就什麼也不會了。
還沒出門就看見顧尚西一撩開被就往裡躺。
“哎,被子我剛洗的,你不洗洗進去。”
面前的人好像被抽去所有力氣的男鬼,甩開她繼續往裡躺,顧南被那一甩,加上腳下坑窪不平的水泥地一絆。
朝已經躺在被窩裡的人撲過去,霎時間好像時間都停止了,四目相對,雙唇相貼。
兩個人保持着那個姿勢不知所措,顧尚西腦子一片空白,嘴微微張開。
察覺到他的動作,顧南頭上緩緩的顯示出了一個問号。
顧南起來的餘地大,她腳觸着地,點點确定沒踩到凹陷處,雙手一撐,就要起來了。
就這時候,顧尚西這個該死的,早不動晚不動,騙這個時候又動了起來。
他腿往上一踢,腳尖正好碰到顧南站穩的腳。
撲通一聲,顧南又摔了下去,這次倒是沒碰着他嘴,隻是手摸到了他的腰腹間,頭埋進了身下人的肩頸處。
微微一擡頭就能看見上下起伏的喉結。
顧南:……
她隻覺得尴尬,殊不知這個姿勢落到外面人的眼裡是怎樣一副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