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傳來聲響，是一聲驚呼聲。
“天爺啊！這大白天的，平時看着小南這麼文靜，私底下這麼野啊。”
七手八腳的爬起來走到窗前，“蘇奶奶，您遛彎都回來了。”
窗戶前是一對老夫妻，已經須發盡白，老爺子奮力的想要将老伴拉走沒能得逞。正趴在窗口一起往裡看。
看到那小姑娘爬起來湊過來，倆人沒有一點打攪人好事的自覺，說了一句話就往自己家裡走。
“繼續繼續，年輕就是好啊，啊哈哈……”
外面夕陽透過窗戶打在顧南的臉上，映的她臉通紅，她回頭看了一眼顧尚西。
人将頭向後仰着，隻能看見一個薄削的沒有一絲肉的尖銳下巴。
她沒再說一句話，拿起包登上車就出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擡起頭，手指順着嘴角摸向喉間，仿佛噴灑的熱氣還停留在那。
窗戶上是陳年舊記，應該是怎麼擦也擦不掉的，順着那些斑駁，看見顧南騎上車左扭右扭的出了巷子，他起身在破舊不堪的衛生間洗了個連熱水都沒有的澡。
拿起床上疊得整齊的衣裳換上，複又躺下去。
趕在六點前的最後一分鐘，顧南踏進了輔導機構的大門，前台漂亮的小姐姐林方方看着她通紅的臉，喘着大氣的動作。
“你怎麼又趕成這樣，都說了咱這偶爾有什麼特殊情況老闆不會說什麼的，快坐着歇歇。”
完全聽不進去她講的話，顧南滿腦子還是那小屋裡接二連三的相撲事件。
她的學生已經推門進來，“小南老師，我們又見面啦！”
揮去腦海中的那些旖旎畫面，她站起身摟住來人的肩膀，是一個看上去十三四的女孩，叫馬菲菲，倆人搭着肩進了裡面的小房間。
“是啊，又要開始學習小遊戲啦！”
馬菲菲掏出書，看着顧南不作聲，後者沒看見她的表情，已經進入了老師的狀态，前者又給她拉出來。
“小南老師，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下意識的一摸嘴，顧南問，“為什麼這麼說?”
隻見小人兒從背包的側兜裡掏出一個小鏡子遞到她的面前。
顧南不明所以的結果，鏡子中晃蕩的畫面停留在她手下的嘴唇上，下嘴唇處有一塊深紅色的斑點。
“這就是接吻吧?”馬菲菲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顧南回想了一下，應該是跌落時磕在了不知道是誰的牙上。
她尴尬着，“誤會誤會……”
“矮油~好美麗的誤會哦~”
聽着她的怪腔，想着顧尚西那張臉，顧南：“真的是誤會，話又說回來，你還這麼小，怎麼什麼都知道?”
小孩聽到這話漏出了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老師你親個嘴就臉就這麼紅，我們班裡都有當衆法式熱吻的。”
“啊？”
“别這麼老古董嘛，現在太正常不過了，像我這種下了學還得來補習的人，都是沒有‘生活’的人。”
上了一天課抽時間去監獄接人，完了蹬着破兩輪趕來上班的顧南：……這可太有生活了。
“别人是别人，你要好好學習，才能在以後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顧南說着千篇一律的話，想着自己從小到大的成績，如是安慰着正在可惜放學沒有嘴親的小女孩。
馬菲菲無所謂的翻開課本和習題冊，“我知道啊，小南老師，比起那些無聊的男生，我還是比較喜歡你。”
顧南的臉又紅起來。
小孩笑嘻嘻，“你看，你臉又紅了，特别可愛。”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深情表白’的馬菲菲依依不舍的站在車前，和顧南說着下次見。
和她擺着手，顧南掏出手機，如果沒有下午的那一遭事，現在她或許會問顧尚西在幹什麼，吃飯了沒。
并不是因為别的，因為顧尚西的狀态好像不是很好。
可是……
想了想還是沒有什麼動作。
騎着車回了學校。
就這麼過了兩天，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顧南接到了來自那天窗戶外蘇奶奶的電話。
電話甫一接通，那邊傳來老太太焦急的聲音，“哎呦小南啊，你家這個小白臉……”
她旁邊應該還有人，小聲斥責着話不能這麼說，老太太又很快的改口，“小男生啊，他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很久哎，會不會出事，我們叫他也不理的哎，你快來看看吧……”
放下電話顧南免不了責罵自己一通，這兩天明明有無數次念頭為什麼不打電話去一次。
一邊往家裡趕一邊撥通顧尚西的電話，一遍沒人接，兩遍沒人接，第三遍倒是接通了，她劈頭蓋臉就是，“為什麼不吃飯！”
那邊傳來不好意思的聲音，“還是我啦呀小南，他電話一直響不接吵死個人啦。”
“蘇奶奶我就進來了，我給他下了一碗面，你什麼時候回來，他不肯吃的呀……”
……
“我馬上就到，您把電話給他。”
聽到那邊傳來的呼吸聲，“吃飯！”
走進巷子最裡面的院子時，一堆人正圍着一根根吃面條的顧尚西半是勸告半是呵斥。
“小夥子長得嘎俊嘞，怎麼就自暴自棄了呀。”
“你告訴大爺你咋的了，大爺看你這造型，蹲鐵栅欄了？”
“嗷呦，因為啥的嘛?”
“人生在世，總有些不如意的事，日子一天天過也就過去了，吃牢飯也沒啥大不了的。”
被圍在中間的人一直不說話，蘇奶奶又說。
“你這個年輕人啊，那你不能一直當小白臉吧，這房子還是小南給租的吧，她又上學又上班不容易的嘞，小情侶……”
顧尚西終于張嘴說了句話，“我們不是情侶，我是她哥……”
沒人聽見他說什麼。
蘇奶奶大聲道：“你胡說，老婆子都看見了，那天大白天！你們就吃起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