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人是不能貪心的,所以除了姜權宇的在乎,其他的東西他都可以自己去努力。
他願意把所有的份額都換成他想要的在乎,這樣也許就不會失去了。
那個年紀的學生好像就是很傻,溫時熙不懂什麼是階級的差距,隻傻得以為隻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東西。
盡管毫無感情,可溫時熙還是一個人再次偷偷溜去了醫院。
他把零花錢轉交給陌生的父母,幫兩人結清拖欠的醫藥費。
可兩人每月所需的費用,是一道根本堵不上的深淵裂口。
就算溫時熙拿出所有零花錢,如果不去求姜權宇,也根本不夠。
雖是高考季,可貴族學校裡的學生從不需要緊張。
溫時熙早早提交了前往維也納音樂學院的留學申請,隻等着日子辦手續。
等待留學前夕,溫時熙和同班的朋友商量,到朋友家經營的餐廳打零工,又把那些屬于他沒用卻昂貴的東西全都換成錢。
他瞞着所有人,是因為他絕不能讓姜權宇知道,那個他本來應該存在的世界。
溫時熙謊稱學校補課,每天在同學家的餐廳待到晚上,再坐地鐵回學校,累央央地爬上姜權宇給他安排的專車。
同學覺得溫時熙像個傻子,明明鋼琴彈得那麼厲害,随便去哪裡演出都可以賺到更多的錢。
可溫時熙聽過,卻拒絕道:“不行。”
他答應過姜權宇,隻為姜權宇彈琴。
他不屬于自己,隻屬于姜權宇。
不過在朋友的提醒下,溫時熙找到了幾份鋼琴家教的工作。
做家教的小時費遠遠高于做收銀員,還因為時間大多在周末,更不容易被姜權宇發現。
他忙忙碌碌,沒有任何方向,但有時夜深,他也會細細謀劃自己的未來。
在那些暢想中,連他自己也沒發覺,他所幻想的每一幅畫面,都有姜權宇的身影。
溫時熙在國内參加各類鋼琴國際大賽的成績很好,他與學校老師幾經商讨,私自把留學的學校,從維也納音樂學院,換成了位于巴黎的奧比利埃國立音樂學院。
他曾在網上看到過新聞,姜權宇的母親曾是巴黎加尼葉歌劇院的常駐女高音。
奧比利埃國立音樂學院與當地樂團多有合作,如果可以的話,他或許也能在巴黎歌劇院擔任伴奏。
溫時熙知道,如果他央求,姜權宇一定會親自送他過去。
溫時熙想在那裡告訴姜權宇,他很謝謝姜權宇多年的培養,也已經想好了自己未來的路。
而且,他也是真的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他不想這句話再是哄孩子的玩笑話,而是一句認真的、鄭重的承諾。
然而,成年禮那天,溫時熙才知道年輕的自己有多麼可笑。
那天回家前,溫時熙還和姜權宇通了最後一個電話。
在電話裡,姜權宇說已經訂好了前往南極的全部行程,至于禮物,等溫時熙回來後自己打開看。
溫時熙回家後,一路小跑到姜權宇的書房去找人。
他在門口與大伯擦肩而過,笑着和大伯打過招呼。
繼而,他邁進昏暗的房間。
書房沒有開燈,隻桌前的台燈亮着,将屋内一角靜靜照亮。
被人強行撤回的留學申請攤在書桌上,姜權宇坐在寬大的書桌後,臉沉在一片陰影裡,神情是溫時熙從沒見過的陰暗。
溫時熙站在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紙質文檔,看過後,視線閃爍移動,移到姜權宇的臉上。
溫時熙不懂:“為什麼要取消我的留學申請?”
彼時姜權宇已經在公司沉浸多年,身上的矜貴與鋒芒不加遮掩,眼中一片如同深淵的黑暗。
姜權宇神情漠然,輕緩開口。
“時熙,你不能去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