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治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卧室擁擠。
——這不是廢話嗎!這個不算寬敞的雙人卧室裡可是擠着九個人啊!
“放寬點心啦,治。”銀島安撫他,“之前可是還有一年級在的呢。”
——那已經走掉的所謂的一年級生也就是理石一個人吧!
“便當吃完了……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诶,北學長他們不是才剛來嘛,我說阿治,你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宮侑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看,一般來說客人上門拜訪主人都要留客喝杯茶,還要再三挽留客人啊!阿治這樣動不動就趕人可不行!”
“你這家夥有什麼資格來說這種說教的話啊!”宮治撲上去給他背後來了一巴掌,“再說,你不也是主人家嗎!少給我裝死!不指望你能沏茶,去冰箱裡拿點果汁上來啊混蛋!”
“你是暴力狂嗎!超痛的!我又不知道東西放在哪裡!”
“哈?!那某些人為什麼每次都能精準偷吃我的布丁啊?”
“我才沒吃!”
“大騙子!人品好爛!”
“豬治你說什麼——”宮侑暴起,“都說了不是我吃的了!”
“你們兩個安靜點。”北把自己的便當盒整整齊齊地放進收納袋裡,頭也不擡地及時叫停了這場沒意義的鬥嘴,“治去躺好,量一□□溫。”
北信介,一款很有性價比的宮兄弟消音器。
宮侑猛地幹了好大一口天婦羅,不情不願地嘀咕着:“切。”
宮治砸了一下嘴,忿忿地躺進下鋪的被窩,還沒來得及想溫度計被媽媽放在哪裡了,虎冢觀音就把早就在他床頭櫃上發現的細條狀電子體溫計塞進了他嘴巴裡:“……”
兩相對視,大小姐面無表情。
來了,又來了,這種微妙的感覺。
如果角名倫太郎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動,絕對會睜着那雙無精打采的眼睛呵呵一笑,在虎冢觀音面前排球部衆生平等,該來的遲早要來的。
虎冢觀音很自然地把體溫計塞進了宮治的嘴裡。
——這個動作當然是被大家都看到了。
自說自話,但不會大包大攬,反而有點說不上來的體貼,如果是虎冢觀音的行為,大家經曆多了反而不會大驚小怪,畢竟她給他們的感覺就是這樣一個人。
赤木路成在前陣子的部内模拟賽賽後第三天,收到了她給的紅花油,虎冢說了句如果下不了手的話她可以幫忙就走了,但是……「啊——是沒見過的東西」,所以懷揣着這樣的想法他回家拍照識圖搜了搜,網友給出的答案是中國好用的跌打損傷外用藥。
他照着搜索到的使用方法搓了搓扭到的腳踝,痛得差點沒有撅過去,怪不得她會說那句話,不過虎冢是怎麼知道他怕痛的啊,他可是自由人喔?别人怎麼看都會認為他對疼痛習以為常吧!
第二天請她幫忙的時候順便問起這個,結果她就是反應平平地說了一句“因為是自由人”,反手給他摁出了豬叫。
真的毫無形象。
過後赤木在課間休息時和北說起這件事,他說藥很好用就是再也擁有不了在後輩面前帥氣的形象了,北當時同樣反應平平地反駁了他:“光是自由人三個字,在她心裡就足夠帥了吧。”
怎麼說,很微妙,還有點感動。
自由人作為隊伍裡唯一一個不用扣球的位置,與之相對也隻有一個要求:接住每一個球。擔任着絕對防守位置的自由人不需要多優秀的力量和跳躍力,挺多外行人會覺得比起二傳,自由人的工作輕松很多。
但其實每個隊伍的自由人大多數時間都是傷痕累累的,為了不讓對方發球得分,為了不讓刁鑽的球輕易落地,不管是飛到裁判席還是飛到記者席、監督席,都要竭盡全力達成一傳,良好的防守是進攻的開始,這是每個打排球的人都知道的事實。
赤木路成其實表面上相當皮糙肉厚喔?可能是因為毛細血管分支比較少,也可能是血管壁真的很頑強,他身體很少出現大面積的青紫,但皮下軟組織該挫傷的地方還是會挫傷,該扭傷的關節也非常容易再扭傷,不如說是代償?腫脹的軟組織傷反而比淤青傷更痛。
所以虎冢觀音給他備紅花油這件事讓他挺意外的。從信介嘴巴裡得知了她這麼做的理由,那句簡簡單單的「因為是自由人」回想起來就帶着無比強大的殺傷力。
這算什麼,簡直就是對一位自由人最有誠意的誇獎!
不過感動歸感動,該微妙的還是微妙。
這樣想着的還有此刻的病号宮治。
到底是該說「表面上是姐姐的行事作風,但其實角色是妹妹」還是「表面上是妹妹的角色,但實際上像姐姐」啊!說是姐姐吧,但她也不太管事?而且很多時候會像小孩子一樣嫌麻煩聽之任之讓事态随便發展,這種混亂的做派和成熟搭不上邊吧!但是總是時不時出現這種讓人覺得自己被她照顧了的橋段……說起來她其實平時都有好好關照大家,很小的事情也會被她認真對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會想——什麼啊!這種像春雨一樣的理所當然的大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