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家住得很遠,當初為了能在稻荷崎打上排球,兩人硬是咬牙放棄了早上多睡十分鐘的機會。
當然,這兩人不是出于同一個原因。盡管宮治一再強調想睡懶覺和想打排球不是非要二選一的關系,但他的雙胞胎兄弟并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哈,你這還要想?”宮侑就是這樣鄙夷地說着風涼話,好像他能做到早起十分鐘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一樣,這個得意洋洋的姿态成功激将到了宮治。
結果後來每天宮家都上演着弟弟不耐煩地把賴床不肯起的哥哥揪出被窩的戲碼。
在宮侑耍賴皮的“再睡五分鐘”聲裡,宮治總是冷着臉無情地提腿踹向抱着被子的雙胞胎兄弟。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早起十分鐘是小菜一碟的?是誰?
誇海口,愛吹牛,自己說過的話風一吹就忘了,但是一旦被他抓到宮治言而無信的把柄他就會挂在嘴上反反複複念叨一段時間,并且隔了很久還會時不時來一個回旋镖。
想說什麼就說,從沒想過會對别人造成什麼影響,宮治時常會想怎麼會有人長到十七歲嘴巴還像小孩子一樣沒有把門,這個人居然還是自己的兄弟。
他有想過為什麼,因為阿侑精力充沛,因為有排球這個東西填充着阿侑的世界,因為阿侑的生活技能裡不存在所謂的延時滿足,因為阿侑是個共情能力極低的人渣,諸如此類的理由給他一分鐘他能舉出一百個。
他的雙胞胎兄弟從來不是一個能傾聽别人的家夥,他總是叭叭叭地仗着自己長了張嘴就一股腦地向别人傾倒自己的想法和觀點,用機關槍一樣不帶停頓的長句搶走說話權,然後在宮治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後抱怨自己的弟弟根本不懂得做一個傾聽者。
這一點上,宮治很贊同大小姐的看法——阿侑就是個聒噪的喇叭。
所以一旦這個煩人的喇叭開始啞火了,就很容易讓人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比如此刻,宮治瞥了一眼宮侑,他在「好奇阿侑在想什麼」和「享受難得的平和」的天平上舉棋不定,最終秉承着與人為善而阿侑好歹也是個人的人生原則搭了話:“喂,你啞巴了?”
“……哈?”宮侑像是被觸到什麼開關似的秒回了個語氣詞,但語調拖得很長,顯得整個人無精打采的,他歪了下嘴,“說誰呢你。”
“還能是誰,難不成是我嗎。”宮治雙手插在口袋裡,頭也不轉地回了一嘴。
雙胞胎每天都會嗆來槽去,如果每天都會為這種高頻的拌嘴而激動炸毛,那人也未免太精力無限了。所以這個話題就在三言兩語間這樣輕而易舉地迎來終結。
冬天已經悄然邁進一月有餘,今年的兵庫縣還沒有下雪。
宮治擡頭看了眼夜空,月亮向上拱出一個肥潤的弦形,安安穩穩地挂在那裡。
“阿侑,你說今年還會下雪嗎。”宮治沒頭沒尾地說。
宮侑順着他的視線也望向那輪月亮,但沒看出有什麼名堂,他很快将視線挪向宮治,想也不想直接道:“如果我知道還要天氣預報來幹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宮侑狐疑地盯着他。
“沒什麼啊。”宮治看向道路盡頭隐沒在陰影中形成的黑點,像是漫無目的地任由目光閑逛又停駐,他想到大小姐一來就在入冬後被掩得密不透風的體育館的門,頓了頓,“隻是覺得下了雪會更冷。”
明明平時有着老人一樣的養生習慣,但明知關門會影響通風,大小姐還總是堅持不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她美其名曰大家出了汗可不能受涼,而宮治合理懷疑她就是單純地怕冷,沒有什麼可靠的理由,隻靠直覺。
“所以呢?”宮侑催促道。
“所以——”宮治一字一停,把懸念高高吊起,他瞄一眼自己明顯聚精會神起來的雙胞胎兄弟,屬于同一套DNA裡的惡劣基因動了,原本想說的回答被他替換成了理所當然的揭短,“——某·些·人早上會賴得時間更久啊。”
宮侑眼裡被勾起來的興趣立馬杳無蹤迹,他很無語地抗議道:“喂,總是拿出來說就沒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