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澤美紀作為第一個和宮侑表白的人,卻以另一個全新的身份站在距離他最近也最安全的距離,看所有癡心妄想的女生化身飛蛾來撲這場火。
看,大家都被一視同仁地對待,不是她沒能掌控住宮侑。
她扭曲地沾沾自喜,直到虎冢觀音突然從天而降,旁若無人地給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生态圈來了兩拳。
一拳打裂她精心營造的社交皮套,另一拳直接把她附加給宮侑的皮套崩碎。
她試圖從虎冢觀音那裡奪回掌控權,而對方奇怪地看着她,好像這是什麼令人難以理解的訴求。
大小姐擁有的是父親一樣又截然相反的不可撼動。就像占據着街角的熱門店鋪,每個月推出的卻是一些匪夷所思到隻能讓店主本人感到滿意的主打商品,明明是一家商業店鋪,主打商品銷量慘淡它的立牌也依舊立在那裡,仿佛完全不考慮它的經濟效益。當店主被人詢問為什麼不替換成更符合大衆品味的商品時,她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并認真回複:「因為這是我的店。我想向客人們展示我想展示的。正如客人可以選擇購買任何自己想購買的一樣。」
如果是父親的話,估計會把自己想賣出去的商品A和客人真正想要的商品B進行捆綁銷售,并在客人付完款後不着痕迹地暗示商品A體驗不佳,而客人實際使用時的體驗則在提前埋下的暗示裡被有意引導偏向,最終從根本上改變商品A的銷量。
父親要的是服從和接受。
他和她是不一樣的。
她和她也是不一樣的。
是啊,為什麼從前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呢?
自己确實是離開了父親,但父親從沒有離開過她。
井澤美紀看着她被哥哥搭話,又在賽後被哥哥公開羞辱,大小姐隻是淡淡地用一句話絕殺。
太強了。
她身上浮現出一股令井澤美紀倍感熟悉的既視感,那種感覺随着她把輝哥扔在身後走遠越來越強烈。
井澤美紀和長野輝吾是互相讨厭的扭曲兄妹關系。
哥哥會在别人欺負她的時候挺身而出,不是因為她是妹妹隻有自己可以欺負這種普通的兄妹關系,是因為她是他的妹妹。
沒有人反抗得了父親,這也許在哥哥看來很了不起吧。
他學着父親把自己的自尊心擡高到一個無法忍受他人去挑釁的地步,所以會對别人當着他的面欺負她感到憤怒。
但他可以主動把自己丢在廟會裡,就像丢掉一樣不讨自己喜歡的東西。
讓他沒面子的事情可以有很多,他越是在意,越是沒有。
比如說,他沒個正形地晃悠到家,穿過父親精心打理的庭院,看到自己那不久前給對手加油的妹妹正坐在門口台階上望着地面發呆,那耷拉着的背就一下子挺直了。
“輝哥。”她注意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他,笑眯眯地站起身主動打了個招呼。
“這不是我心甘情願跑到稻荷崎去當野狗的親愛的妹妹嘛。”他站在距離她五六步的位置不動了,像隻佯裝威猛的紙老虎,“終于想到要來看我的笑話了?”
她臉上的笑意更燦爛了:“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好到這個地步。”
原來你也知道。
“切。真不可愛。”他咂了下嘴,但也因為她說出口的話沒有像她的臉一樣假惺惺的而松了口氣。
他看到她把手背在身後,以那副讓他熟悉的“父親的小公主”姿态跳下了台階。
“我也不是很想見到爛人,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她停在他的面前,聲音直直往下墜。
太矮了,他能直接看到她頭頂的發旋。
美紀沒有給他太多觀察自己的時間,她讨厭哥哥像浏覽物品一樣高高在上地看自己,因為她做不到以同樣的方式看待他,所以單方面的被看隻會讓她覺得不适。
仰起頭回望的瞬間,她卸掉了假笑的面具,夕陽的餘晖烘着她冷冰冰的臉,和父親相差無幾的眼睛黑沉沉地看向他,裡面沒有一點光。
長野輝吾無意識地後退半步,美紀嘴裡吐出了虎冢的名字,她不再用敬語謙詞,直奔主題:“小學時候罵你的也是她,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