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存遠沒理他。
中年人皺了皺眉頭:“你們年輕人就是眼皮子淺,假善良,你雇他幹什麼。可别一會兒被搶了錢哭着喊媽媽。”
他後面那個媽字還沒落,地上準備搭白存遠的手站起來的任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手伸入白存遠的口袋。
中年人揭露了任戈的意圖,任戈怕這個幹淨的肥魚起疑心,搶先出手。
白存遠早就注意到任戈看過他腰間的口袋。
馴狗,狗不出錯,怎麼馴。
“我就說吧!”中年人上前攔任戈,打算在這個看着就白淨的小老闆面前好好露一手,好讓老闆感激他,誰知卻被任戈狠狠一撞,一個不穩閃到一邊。
少年如同野性的小獸,那一撞用了全身的力氣,靈活的竄入人群。
中年人氣急敗壞,卻沒去追任戈,轉身教訓起白存遠來:“我說什麼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牆邊被踢倒的鋼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到白存遠手上,清秀的少年秀氣的鹿眼中一片無機質的黑。
鋼管在他細長的指尖旋轉半周,如長矛一般急射而出。
這個速度會死人的!
中年人臉色慘白,他一不相信眼前這個秀氣的人能有這麼迅捷的反應速度和力氣,二不相信他能如此殘忍直接拿鋼管擲人。
這簡直不是人的力氣!
“快閃開!”
任戈在人群中穿梭,中年男人擔心混亂人群的安危,大吼一聲。
鋼管已攜破風之勢穿過人群,插入任戈的衛衣兜帽,任戈的衣領瞬間鎖死,慣性将他狠狠拉到地上。
後背傳來一陣鈍痛,痛得任戈眼前發黑,連眼神都摔得清明了幾分。
透過蒙着生理性水霧的視線,他看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受害者”正慢條斯理地活動肩頸走向他,純白的羽絨服幹淨無塵,晃動都沒晃動一下。
中年男人的嘴長成了O型。
被搶的鈔票在那一瞬間如同天女散花般飛起,飄飄悠悠的落到任戈身上和四周。
圍觀的路人卻都自覺散開一大片,沒一個人敢上去撿不義之财。
白存遠上前抽走鋼管,一腳踩到任戈的衛衣帽子上。
“搶我?”
清亮的嗓音像動人的小提琴拉了弦,任戈卻在那聲音中聽到了比這寒冬更冰冷的死意。
白存遠說完,朝周圍的圍觀群衆點頭,鹿眼微彎,露出一個淺淡禮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抓小偷。”
他張白淨秀氣的臉在昏黃的路燈下映得近乎透明,漂亮的小鹿眼笑起來像春日盛開的花。
周圍的招工者紛紛擺手回禮,人群逐漸散開。
隻有個别人還留着看熱鬧,其他人都忙着找工。
底層務工的人的生活是匆忙的,沒人關心别人的閑事。
水泥路面的寒氣滲進脊椎,任戈躺在地上看着面無表情居高臨下俯瞰他的白存遠,無邊恐懼将他淹沒。
任戈看過小說裡偷錢的人被打個半死仍在路邊,尤其像這種白淨的有錢人,性格都很淡漠。
他腰腹發力猛地彈起,衣領驟然鎖住他的咽喉,後腦勺與地面碰撞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一連兩次磕到後腦,任戈隻感覺視網膜炸開金星,恢複視覺後,他看見白存遠眼中的笑意在寒風中變得淺淡,逆光下瞳仁是一片無機質的黑。
寒冷和恐懼将任戈裹挾。
“我再投一次,就不保證還能投到帽子了。”
在路燈下反着冷光的鋼管在白存遠手上打轉,細長的鋼管掃過任戈的鼻尖,任戈渾身汗毛直豎。
不保證投到帽子……如果那根鋼管錯位,插入他的後腦。
任戈想都不敢想,打了一個機靈。
白存遠這才松開踩着任戈衛衣帽子的腳,冷聲命令:
“把錢都給我撿起來。”
任戈翻身爬在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
三分鐘後,一雙灰塵撲撲的手捧着一疊現金舉過腦袋,任戈半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擡,也不敢站起來。
白存遠沒接。
任戈這才擡頭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錢,縮回手将落了灰的錢在胸口一通擦,才又捧起來。
白存遠這才接過錢,伸手點了點:“少兩張。”
“少?那肯定是那些人撿走了!”任戈猛地擡頭,左右亂看,狼眼帶着兇光。
人群早都散幹淨,僅剩的幾個人聽見白存遠說少兩張,也立刻裝作很忙的樣子散開。
任戈跪坐在地上,束手無策,咬牙道:“不是我搶的,我也沒藏。”
白存遠冷笑:“他們是從我口袋裡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