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一響,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瞬間站起身,表情各異地向外走去。
男生們面帶疑惑看着這四個人風風火火的背影,最後一排的紅發男生“啧”了一聲,語氣不善,“怎麼又把祝棉拐走了啊?我已經兩天沒跟校花說過話了。”
聽清這話的瞬間,教室裡靜止一瞬,每個男生的臉上都有些許不自在,仿佛個個都被戳中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心事。
“哎,就是啊,也不能仗着是青梅竹馬就不讓棉棉社交吧......”第一個應和聲響起,像是打開了什麼閘門。
“我早就想說了,棉棉又不隻是他們仨的,怎麼每次都圍在他身邊!”
“......簡直像三條狗一樣。”
全場寂靜。
兄弟,雖然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但你就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還真是——爽啊!
隻不過,他們誰敢說不想給祝棉當狗?可惜公主的身邊早就圍滿了惡犬,沒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各懷鬼胎的衆人隻好打開聊天軟件裡置頂的群聊。
【棉花培育園】的群名溫馨,裡面的内容簡直讓人大開眼界。
偷拍的祝棉背影、單獨截圖放大體育課上祝棉穿着及膝襪的小腿、甚至還有祝棉吃飯時鼓起的一點點臉頰肉。
這些照片清晰異常,不難想象這些富家子弟是怎麼用昂貴的設備,居然隻為了偷拍祝棉。
成為男高們火熱幻想的祝棉處于風暴中心卻絲毫不覺。
祝棉四人出了教室徑直向宿舍樓走去,他們接下來都沒有額外的課程,空閑時間一直到下午。
秀和高中經費各種意義上的充足,宿舍都是單棟公寓類型,基礎設施一應俱全。
陸景陽之前鬧情緒離家出走,交了一個月的住宿費,後來回家了也一直續着,也就成了另外三個人的“宿舍”,經常過來休息。
陸景陽本人:“随便住啊,不過除了棉棉睡我的床,你們兩個都給我睡沙發!”
話落地三秒,面對盛頌桉揚起的眉和沈蘊漠然的眼,陸景陽不情不願地改口:“......我們三個一起睡沙發。”
對此祝棉特意給他們仨購入了一個超大沙發,拉開組裝就是巨大一張沙發床。
盛頌桉一開門就先去接了杯熱水。
玻璃杯塞進祝棉手裡,他才發覺自己手指冰涼,不自覺地顫抖。
他抿一口熱水,盡量平複情緒,感受到自己慢慢回溫的指尖,祝棉擡起眼,對上對面三個人着急的臉,彎了彎眼睛,慢慢開口:“我接下來要說的,你們可能不信。但我能理解,因為确實隻是我夢到的。”
祝棉回想起那個夢就覺得有一團陰雲籠罩着自己,聲音又有些變啞,“我隻是覺得,你們有知道的權利,我并不想因為一個夢就讓我們之間擁有嫌隙。”
三個男生都沒打斷他,臉上是十分認真的神情。
祝棉慢慢地說着自己在夢裡那一個月“看到”的所有發展,完全沒提夢裡這一個月裡他作為一個無能為力的“泡泡人”的絕望與痛苦。
沒人懷疑夢境真僞,就算祝棉開玩笑地說了一句“以後再也不當預言家了”,所有人也都知道,如果僅僅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夢,大概率也不會憑空臆造一段充滿陌生人的、與現實完全相悖的經曆。
更何況,剛剛回來的路上,陸景陽已經向校長要了這次轉學生的名單,“尤微”這個人的名字、長相,經祝棉确認,都與夢裡的分毫不差。
看着三個人臉上的表情,祝棉抿嘴笑笑,緩解沉重的氣氛:“哎,别這樣嘛,夢裡一個月過得可快啦。而且你們長得确實很帥,上帝視角看都那麼完美......”
祝棉的話顯然沒起什麼作用,陸景陽一直低着頭,祝棉湊過去把那顆腦袋捧起來,摸了一手的濕。
陸景陽永遠亮晶晶的眼睛裡溢滿了淚水,一顆顆往下落,砸進祝棉的手心裡,砸得他也眼眶發酸。
陸景陽拉下祝棉的手緊緊攥在手裡,簡直快要喘不過氣,帶着哭腔地問:“那你呢,棉棉。你是不是很怕......”
沈蘊十指緊扣,看得出極其用力,冷白手背青筋繃起,本就沒有情緒的臉上更是冰雪一片。
盛頌桉摩挲着自己的耳釘,不自覺的用力把耳朵都磨紅,祝棉吓得一把拍掉他的手,低斥:“耳朵不想要了嗎。”
喉結滾動,盛頌桉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不敢想這麼嬌氣的祝棉怎麼在那個罩子裡像透明人一樣被忽略,看着夢裡的好友一個個傷害他、抛棄他。
可他又偏偏反複去想,把這種心痛刻進心裡,要永遠提醒着自己。
祝棉本來不想哭的,顯得他很不堅強,但是看到這三個人比他還難受的狀态,又有一種,摔跤後被人扶起還親了親臉蛋,告訴他“不是你的錯”的委屈感。
站起身去洗了把臉整理情緒,再出來發現這三個人也收拾好了自己。
陸景陽除了紅着的眼尾和濃重的鼻音,簡直看不出剛剛大哭特哭過的痕迹,他大聲道:“棉棉!夢裡那些人肯定不是我們!我們幾個才不會幹那麼又蠢又壞的事!”
沈蘊的手心都被他自己掐出血痕,他不動聲色地握拳遮掩,垂下睫毛但語氣堅定:“嗯。絕對不是。”
祝棉找出冰袋遞給陸景陽讓他敷眼睛,又翻出藥箱給沈蘊手心裡的傷口消毒,嘴角揚起淺淺微笑:“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