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悄悄地沉入了地平線,天空的色彩逐漸由明亮轉為暗沉。
夜幕即将降臨,但人間仍留有太陽的餘溫。即使在黑暗中,也有溫暖和光明的存在。
杜禾敏把拍好的四人合影分别發給了其他三人。
邀功道:“怎麼樣怎麼樣,我這拍得很好吧,不用吃手機吧?”
樓以璇放大照片,看着照片上和她肩挨着肩的林慧顔,真心實意地誇道:“杜老師不僅該加雞腿,還配享太廟。”
何歡也點開看了一眼照片,好心情地由衷贊道:“人好景好,不虛此行。”
林慧顔仍然面色淡淡,甚至連手機都沒從褲兜拿出來。
彎腰提起樓以璇放地上的塑料袋,把蘇打水一瓶一瓶遞給她們:“喝點水,該往回走了。”
……
四人返回基地時,學生皆已就餐完畢。
食堂倒是還剩有幾個菜,将就着吃些,勉強填填肚子不成問題。
杜禾敏實在提不起食欲:“我不吃了,等會兒餓的話,我弄個泡面對付對付。”
何歡想着自己今日什麼都沒“付出”,就收獲了美景跟好友,走到後廚門口朝裡詢問:“師傅,我們是帶隊的老師,能借用廚房一下嗎?就煮個面。”
師傅應得爽快:“可以可以,你們用吧。這兒的蔬菜啊雞蛋啊,你們要想吃,也可以煮。”
“謝謝,我們會很快,不會占用太久。”
說完轉頭沖杜禾敏眨眼睛:“杜老師,你動作快,去超市買一袋挂面?”
溫柔得不像話。
“好,好,我立刻去。”
超市離食堂也就五十米遠,可杜禾敏一個往返跑下來,像跑了場馬拉松似的。
把挂面交到何歡手裡,不但面紅耳熱加腿軟,心髒也突突直跳。
“何老師,我給你打下手吧。”
“你問問林老師、樓老師,煎蛋要幾個,蔬菜用油麥菜行不行?調料的話,我覺得今兒晚上紅燒獅子頭的湯汁用來打底應該還過得去。”
光是聽着,杜禾敏就饞得咽口水了:“好的我去問。你等我啊何老師,等我來洗菜。”
樓以璇跟林慧顔在廚房外的餐椅上面對面幹坐着。
杜禾敏去跑腿買面那會兒,樓以璇也說要幫何歡打下手,但何歡沒讓。
用的是她在去看夕陽路上,拒絕杜禾敏争提袋子時說的那番話。
——我和林老師、杜老師也是頭一回搭班教學,論在天木中學的資曆,林老師、杜老師都比我深厚。我跟樓老師一樣,也有好多事需要向她們請教。
簡短一段話下來,堵得樓以璇和林慧顔無從反駁。
今天這頓晚餐,杜禾敏接棒了樓以璇午餐的光盤行動,将碗裡的面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刷碗的活兒也被她一人搶着幹了。
天色已晚,樓以璇出了食堂就準備與她們分道:“有點晚了,我去操場再看看九班的孩子就回民宿了。”
“我也去看看,陪你過去。”杜禾敏最先給出回應,“怕你天黑找不到路。”
“好,有勞杜老師作陪。等下山了,改日請你吃飯,要賞臉哦。”
“那必須吃啊,來者不拒。”
兩人剛定好了下山後的約,就聽林慧顔出聲:“你們聊,我還有事,先回宿舍了。路上小心。”
最後一句“路上小心”,顯然是說給樓以璇聽的。
明明是關懷之語,卻說得冷冰冰。
這就算道了别。
在樓以璇的“謝謝林老師”“林老師再見”說出口之前,林慧顔已轉身離去。
“我有些累,就不送樓老師了,明天見。夜裡開車要當心。”
“嗯,何老師好好休息,明天見。”
兩位年長者相繼往宿舍方向走了,杜禾敏拍拍樓以璇的胳膊低聲道:“林老師性子就那樣,獨來獨往慣了,也不愛跟人打交道。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拍照的,我跟你說,你賺翻了。”
杜禾敏的寬慰令樓以璇失笑:“我們是賺了。還賺了何老師的一碗面條。”
“何老師……”杜禾敏絞盡腦汁地想了想,也沒想出個特别貼切的描述來,“唔,人蠻好的。”
白天的熱氣還未完全散去,但山裡的夜晚,與“熱”字無關。
操場上,三百多名高一新生穿着統一的迷彩服,一個班一個班的排成整齊隊列。
教官們的聲音洪亮而有力,指導着學生們進行各種軍事訓練動作。學生們随着口令,一遍又一遍練習着立正、稍息、轉向和齊步走。
樓以璇在杜禾敏的陪同下放輕腳步沿着操場邊緣走,到最接近九班孩子的位置時停下,靜靜地觀看了大約十分鐘。
下午的時候班裡學生就見過她,表現得格外興奮。
尤其得知她是專程上山來陪他們,一個個地更是戲精上身,一邊激動地喊“璇姐”,一邊誇張地抹眼淚。
“明天再來看吧,你到民宿後務必給我發個消息。”杜禾敏催她了。
“嗯,走吧。”
停車場,樓以璇跟杜禾敏說了“明天見”,坐上車,啟動。
由于路不熟,她開着導航在走。
開出基地沒幾分鐘,就發現後方有一輛車跟着她。
山路雖修得平坦,但寬度隻夠兩車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