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是在擔心我?”林慧顔怒形于色的斥責并未激起樓以璇的逆反心。
她迅速擦了擦滴着水的頭發和手,握着濕紙團耐心解釋道:“在某些社交場合,在可控範圍内,适量喝一點,是出于禮儀和尊重。”
“半杯紅酒,适可而止。”
“我沒想再繼續喝,也沒想讓在場的任何人為我擔心。别的,林老師也請勿多想。剛剛在包房,我就已經聯系了我的朋友,她會來接我,幫我把車開回去。”
所以,我并不是在借酒精過敏一事引起你的注意、你的關心。
更不是想趁此“道德綁架”你或者其他誰來照顧我。
林慧顔,你生氣的因素裡,有對我“居心不良”的揣測嗎?我想一定有吧。
樓以璇的滴水不漏,令林慧顔啞口無言。
今天這頓飯之前,她并不知道樓以璇酒精過敏。過去的樓以璇沒提過,過去的她們也沒一起喝過酒。
她們幾個人的座位挨得很近,所以杜禾敏在包房裡驚呼的那句“過敏”,她聽見了。
樓以璇讓杜禾敏不要聲張的動作,她也看見了。
酒精過敏的後果,可大可小。
樓以璇怎能不把自己的身體健康當回事?
她承認,有那麼一刻,她生氣地認為樓以璇是故意為之,故意讓自己酒精過敏,故意在她面前讓自己酒精過敏。
因而她也想過置之不理。
即便她不聞不問,杜禾敏、何歡她們也能及時且周到地關心樓以璇,出不了大問題。
可是當何歡說要來看看時,擔憂占據上風的她,攔下了何歡。
全場最該關照樓以璇的,最有理由關照樓以璇的,本就是擁有年級主任和九班班主任雙重身份的她。
她來看看,順理成章。不來看,才是不近人情。
“林老師。”
樓以璇扔掉濕紙團。
将方才拉開的幾步又重新拉近,面帶微笑地直視着林慧顔的眼睛。
“關于酒精過敏的前因後果我都說了,我的這份解釋,我的這點分寸,您還滿意嗎?”
明明是陰陽怪氣的語言,明明是咄咄逼人的動作,可配上樓以璇人畜無害的表情和充滿無力感的語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也的确受了委屈。
于是林慧顔後退小半步以表歉意:“人沒事就好。頭發和衣服,最好都再擦幹點兒再出去。”
樓以璇低頭看一眼胸前,打濕的地方恰在鎖骨下方,這衣服的材質透是不透,但大庭廣衆之下有損形象。
應和道:“是,這麼出去,不成體統。林老師先請回吧,我還得多待一會兒。”
再無話多餘的話可說,林慧顔隻得黯然離場。
剛轉身卻又聽見身後人叫她:“林老師,上午拍的那張九班軍訓合影,能多洗一張給我嗎?”
林慧顔沒回頭,應了聲:“好。”
……
餐廳有備無患。
杜禾敏從前台要來了抗過敏藥和一次性冰袋,大步流星地跑回洗手間。
“樓樓,藥和冰袋都有。”
“謝謝。”
樓以璇接過杜禾敏拿來的溫水和藥,看也沒看地就撕開吞下。
症狀輕微,冷水降溫已緩解了瘙癢。
“給,冰袋再敷一敷,舒服點兒。”杜禾敏隻拿了一個冰袋,拿兩個用起來也不方便。
“我剛跑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了林老師從這邊出去,她來看過你了?”
杜禾敏看到的,是邊走邊在反手綁頭發的林慧顔。
樓以璇喝完水,扔掉空紙杯,拿冰袋貼臉:“嗯,來過。看我情況還好,我說我在等你幫我找藥,她就先回包房了。”
“哦哦。”
杜禾敏不疑有他,“是吧,林老師其實就是那種典型的面冷心熱,察言觀色厲害得很。說的少,做的多。”
又有人推門進來,是年級組的老師。
樓以璇不認識,杜禾敏跟她打了聲招呼,示意樓以璇往外走。
“杜老師對林老師,很了解。”
“這,好歹搭過兩年班,能不了解嗎?不過也僅限于我自以為的了解。”
杜禾敏斟酌着說,“林老師她,總之我來天木這幾年,就沒見她跟學校裡的誰走過心。一年365天,至少300天林老師都是在學校過的夜。”
她雖然也十分不情願回家跟唠唠叨叨的爸媽大眼瞪小眼,但逢年過節、寒暑假,她是必回。
林慧顔……節假日會離校,但寒暑假幾乎都在校。
她聽保衛室的張大爺說的。
張大爺還讓她多跟林老師走動走動,周末約林老師外出活動活動什麼的。
她走動過,也約過。
嗯,就,挺難,也挺受打擊的。
“那這幾年,就沒人追求過林老師嗎?”
“……”杜禾敏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語出驚人的樓以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