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想安撫他,誰知到說完這句話後氣氛驟然凝滞。男人鋒利的眉峰瞬間擰起,身體也不自覺抖了一下。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用顫抖的右手往左手中指摸索了會後,又固執地将發顫的左手擡起,神色倉皇地看着空蕩蕩的中指。
短暫的沉寂後,他擡眸,灰黑的眼瞳裡像着了兩團火,焦灼的視線仿佛能将她的臉射出兩個火窟窿。
眼中的殺氣是實實在在的,蘇蘿蘿被盯得頭皮發麻,忍不住皺眉解釋道:
“抱歉,擅自挪用了你的東西,但當時情況緊急,你身上也沒有别的東西,總不能直接就讓他們找過來吧。”
聞言,男人眼神閃爍了下,但眼中殺意也隻不過稍緩。
好歹是有效果,她硬着頭皮繼續勸道:“等你康複,總有機會把戒指拿回來的不是嗎?”
“呵……”這句話也不知踩到了什麼雷區,男人的嘴角輕扯了下,眼中又多了三分譏諷。
蘇蘿蘿本還想再說幾句,順便将話題過渡到别的地方,見他這副沒好氣的模樣,心瞬間發堵,嘴巴抿了抿,到嘴邊的、溫熱鼓舞的話似被一把鐵錘給敲回喉嚨裡。
手默默伸向口袋裡的聚能槍,冰涼熟悉的金屬觸感幫她找回一些安全感。
等了半響,男人始終沒有開口。
他半垂下眼睛,視線微微渙散,鳴鳴小心提醒道,他正在用精神力掃描四周,不過這次識相地沒有冒犯她。
隻是,那視線時不時聚焦在她身上,森然的眼神叫人不寒而栗,男人仿佛在謀劃着,康複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解決掉擅自拿了他戒指的自己!
……
要不是她自己有感覺,都要開始自我懷疑了!
往他身體裡輸送的血液力量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才吸收的異能石礦,還沒在身體裡循環幾次就給出去一半,竟然對他一絲影響也沒有!
這個男人與奧蘭、裴吉等人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甚至準貴族喬麗都輸他一大截。目前接觸過的人裡,或許隻有那個被喬麗捧上“神壇”的狄希爾能比一比。
雖然她并沒有能力将兩人對比一番。
即使她救了他一命,又幫他把追兵引開,在這樣的基礎上,他依舊對自己沒有任何好感值!
甚至因為戒指,還想要殺死自己?!
關鍵她拿走戒指也不是給她自己用的啊!
穩住、穩住……
蘇蘿蘿在心中默念,不要生氣也不要慌,就目前情況而言,她依舊處在有利地位。在這樣厲害的人面前千萬要繃住,心态一崩,絕對會被牽着鼻子走。
雖然節奏被一枚戒指擾亂,但事情總歸還沒徹底脫離她的預想。最後要實在不行,就趁人恢複前将人上交到軍部去。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氣,佯裝失落,率先打破平靜:
“你要實在不樂意,那我隻能去軍部,叫他們把戒指還給你。”
說罷,徑直站了起來,拉上自己的行李就往洞穴外走。雖說主意是想裝模作樣吓唬人,但此時的她實際上存了七八分真心,她救他的确是出于好意,也不是非得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回饋。
既然這人這麼麻煩又可能後患無窮,還不如直接将人交給軍部。
在她即将踏出洞穴時,身後的人終于發聲了。
“等等……”
蘇蘿蘿勾了勾唇角,假裝不情不願地轉身,不甘示弱地與那雙壓抑着怒火的眼睛對視,靜靜等他開口。
“……”
她嫌棄的眼神看得男人差點窒息。
額頭青筋跳了又跳,終于,他憋着張黑臉轉開視線,再次回眸時,灰色眸子裡駭人的殺氣被一股深深的怆然取代:
“抱歉,那枚戒指……對我……很重要。”
彼時的他像個經曆過無數苦難,正處于極度落魄中的貴公子,配上那副頂級的、戰損後的樣貌,再堅硬的心也會有所松動。
“是我……失禮了。”他微微低頭,随着動作,灰色碎發輕輕地滑落到他鼻尖,像是給他打了一層柔光。
蘇蘿蘿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變得水汪汪的。但她還是維持着一副不大高興的表情,一言不發地拉着行李箱慢哒哒走回洞穴裡。
既然給了想要的台階,順勢也就下來了。
男人見她返回,半阖下眼皮,遮去了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神,繼續有氣無力道:
“謝謝你……救我,你有……什麼想要的,隻管……開口。”
說完,他疲憊地吐了口氣,不知何時,周圍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消失的蕩然無存。
男人始終低垂着視線,看着滿是落寂與妥協。
就好像他已經向現實處境折服,并且原諒了她的“過錯”。
好家夥!
真是個掌控節奏和氛圍的大師!
蘇蘿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要不是有那一份神秘的“羁絆”在,能敏銳地抓住他身上細微的違和點,她差點就被蒙騙過去了。
而且她至始至終都堅持,至少對他而言,自己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他似乎将戒指視作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是心中紮根最深的逆鱗,如果不妥善解決掉,肯定會被秋後算賬。
蘇蘿蘿有點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