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裡的風暴尚未平息,周芷琪那張虛僞的臉還在眼前晃動。
盛嫣指尖冰涼,心髒的鈍痛還在提醒着她方才的失控。
她還記得曾經這家公司是什麼樣子,慘到隻有兩個明星,是自己,自己一部劇一部劇接的紅火起來,才有了如今的規模。
周芷琪和她那麼多年,她很清楚自己的病,可是再這個時候,她也沒有能多體諒她,而是從她手裡奪取資源。
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
“林姐,我要去見鐘情。”
聲音很輕,帶着病後的沙啞,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林姐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嫣嫣,你的身體……”
“我必須去。”盛嫣打斷她,目光透過窗戶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有些話,我必須親自問她。”
周芷琪的話像毒刺,紮在她心上最敏感的地方。
江念,鐘情親自看好的人到底哪裡好……
這幾個字反複在她腦海裡沖撞,攪得她五髒六腑都泛起寒意。
她又忍不住害怕。
去見她,是此刻唯一能讓她抓住的浮木。
林姐歎了口氣,沒再勸。
她知道盛嫣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盛嫣掀開被子,動作緩慢卻。
病号服下,手背上留置針的膠布格外刺眼。
她不能讓鐘情看到這個。
她走到林姐帶來的衣服前,翻找着。
指尖劃過柔軟的布料,最終選了幾件薄薄的長袖,一件件套上。
層疊的衣物勉強遮住了手背的痕迹,卻也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添了幾分沉重。
最後,她披上一件駝色的大衣,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隻有那雙眼睛,燃燒着近乎偏執的光。
她那些化妝品随意畫了一個淡妝。
她小心翼翼避開護士站。
經過醫生辦公室時,裡面的争論聲隐約傳來。
“……病人情況不穩定,絕對不能外出!”
“我會照顧好她,隻是出去一小會兒,很快回來。”林姐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懇求。
最終,她們還是順利離開了彌漫着消毒水氣味的牢籠。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城市的喧嚣隔着玻璃,顯得有些不真切。
盛嫣靠在椅背上,閉着眼,努力平複着呼吸。
心髒在胸腔裡不安分地跳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着細微的疼痛。
約定的咖啡店,彌漫着濃郁的咖啡香氣。
這對盛嫣來說,是一種近乎殘忍的誘惑。
她比約定時間早了半個小時。
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光線柔和,能看到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胃裡空得發慌,持續的低燒和剛才的情緒激動消耗了她太多能量。
她點了一份色彩鮮豔的水果沙拉,試圖補充些體力。
冰涼的叉子握在手裡,金屬的寒意似乎能透過皮膚滲進骨頭。
她叉起一塊鮮紅的草莓,送到嘴邊,卻沒有任何食欲。
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水味飄了過來,甜膩得讓人發齁。
緊接着,一個矯揉造作的聲音響起,像羽毛搔刮着耳膜,引起生理性的不适。
“盛嫣姐姐。”
盛嫣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甚至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那聲音裡蘊含的得意和炫耀,像針一樣刺穿了她強撐的平靜。
她緩緩轉過頭。
江念站在那裡,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微笑,眼神裡卻藏着難以掩飾的挑釁和幸災樂禍。
她穿着精緻的連衣裙,妝容完美,整個人散發着青春健康的光彩,與角落裡病弱蒼白的盛嫣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瞬間,周芷琪的話再次在盛嫣耳邊響起——“江念年輕,身體好,精力旺盛,她頂上,各方面都穩妥。”
心髒驟然縮緊,尖銳的痛感讓她眼前短暫地發黑。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
鐘情……
你到底想做什麼?
是巧合?還是……你默許了這一切?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她腦中翻騰,幾乎要将她撕裂。
江念似乎很滿意盛嫣的反應,施施然走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姿态優雅,仿佛這裡是她的主場。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盛嫣,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将被丢棄的舊物。
每一秒鐘,都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裡煎熬。
盛嫣垂下眼,盯着面前那盤幾乎未動的沙拉,胃裡翻江倒海。
就在她快要無法忍受這種無聲的淩遲時,咖啡店的門被推開,風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一個熟悉的身影逆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