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眼仍在吃花那倆。
咽下足足一嘴的口水。
見那腿壯的根,腰粗的幹,臂圓的枝。
又看枝杈間盤錯緊密的精壯藤蔓。
不覺壯了膽。
心一橫,大步往前邁去。
剛擡腳,細思片刻,又轉身走到老黑身邊。
她将偷來的那隻灰眼白身的信鴿從老黑身上解下來。
又将其中一個背簍騰空。
最後将背簍倒扣,罩住鴿子才見心安。
為了保證安全。
起初她還使勁踩踏樹幹。
見那樹幾乎紋絲不動,心更安了。
又因粗犷老藤纏在樹幹上。
以藤作梯,田桑爬得并不費勁。
“丫頭,老黑!”田桑大聲喊。
那倆果真被田桑吸引過來。
田桑大笑。
撇了一枝丫櫻桃丢下去。
丫頭拾起。
看着那鮮紅圓潤出了神。
黑狗簡單嗅了嗅,便直接上嘴。
不得不說,動物更能準确的感知這天地自然。
它們敬畏、依從。
反倒是人,隻因着一顆變異的腦花,從曠野走進了先進文明。
明明也是動物,隻千萬年,人卻失了本能,與這自然離了心。
老黑一口接着一口,分離果核時顯得龇牙咧嘴。
丫頭回過神,也跟着老黑直接用嘴咬。
人的口腔肌肉更為發達。
丫頭很順利理出了一顆顆小果核。
許是櫻桃那特别的味道。
小丫頭竟然笑了。
田桑也很開心,繼續往上攀折。
腳下的粗杆加上藤蔓讓田桑很踏實。
可當她想要奮力去折又一枝更紅更大的櫻桃時。
竟錯把一條灰撲撲的,趴在藤上歇腳的蛇當作藤蔓給拔了下來。
蛇受驚咬了田桑一口,迅速溜走。
就那一瞬,田桑驚恐之餘,腳踩滑了。
毫無意外,她掉了下去。
好在摔落之前,慌亂中拽住一網藤。
胡亂掙紮着,就被那網藤蔓纏住,至懸在半空。
她被蛇咬了。
頭昏腦漲,大汗淋漓。
意識也開始模糊。
分不清蛇咬的哪裡。
隻知道渾身都疼。
潛意識裡,她哭得天昏地暗。
嘴裡堪堪喊出幾個字,“丫頭,鴿,子……”
然後便不省人事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
田桑迷糊睜眼。
她看見七八個自己和八九條蛇在玩丢手絹的遊戲。
角落裡,仿若又是丫頭模仿老黑用腳掏虱子。
最後竟也掏出一條黑蛇。
黑蛇纏住了田桑的脖頸。
卻露個粉面紅唇的蛇頭與她相對而視。
最後,蛇張開血盆大口,龇出毒牙,一口吞了田桑的頭。
頭不曾咬斷,還能感受到被利齒撕扯的痛楚。
哀嚎着求救。
又發現前頭洞口有顆血紅光耀好似速度球得東西。
定睛看去。
那火球忽化作一個挺拔的人影,手持金烏走來。
他自烈焰焚身裡蛻變出一席清逸身姿。
而金烏則化為一隻白身長翅的飛鳥,朝田桑襲來。
待鳥飛沖至近前,田桑終于看清,遂伸頭高喊:“鴿子!”
那一聲喊終究沖破心魔。
田桑一個激靈,手腳本能一抖。
眼廓激張下,這才看清自己被整個卡在一巨大的藤籠裡。
藤籠懸在半空。
就吊在那櫻桃樹枝下。
而身下是濃霧籠罩的迷淵。
她心肝止不住的撲騰。
好歹手裡還拽了一根救命的藤。
這該死的熟悉感。
她隻一動也不敢動。
強令自己屏息凝神。
果然,她回到了真實的那個世界。
因為丫頭和黑狗一如往昔,就規矩坐在崖邊看着她。
她們身前滿是吃空的櫻桃斷枝和金黃的果核。
石崖東邊那杜鵑花也吃得沒剩幾朵了。
看樣子,這倆那般坐了不止一會兒兩會兒了。
田桑的心忽然一顫。
覺得後脊陣陣發涼。
她想到自己受風吹、日曬、雨打、雷劈、蟲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最終化成了白骨仍吊在這藤上的模樣。
而小丫頭和黑狗依舊那麼坐着,幹瞪眼看着。
田桑歎了口氣。
仿佛聽到‘咕咕’聲。
“鴿子!”田桑猛擡頭,發現先前被她罩在背簍裡那隻鴿子還在。
一時興奮過了頭,動了一下。
誰知就那一個小小的動靜,纏住她的藤蔓突然就往下墜了一寸。
她想喊救命。
可張嘴每嚷一個字,那藤網就往下落又落一寸。
田桑吓得冷汗直流,再不敢動半分。
她隻挪過眼珠,對崖上咩聲道:“丫頭,鴿子,鴿子,老黑,去把那鴿子放了,去……”
丫頭眨巴眼,除了靜靜盯着田桑,沒半點動靜。
最後,幹脆埋頭扒拉那些果核玩。
黑狗應該更聰明些。
它聽到田桑叫它的名字,尾巴就開始搖起來。
然後,就站起來搖,僅此而已。
田桑此刻流出了無聲的淚水。
接下去的半個時辰,她都咩咩吐氣。
用畢生搭讪帥哥攢下的功力将老黑誇成了一個英俊潇灑,八塊腹肌的美狗子。
她在調動老黑的情緒。
這跨越種族的溝通,靠的不就是情緒嗎?
誠然,老黑跟着田桑的情緒,上蹿下跳,四處打滾。
最後終于滾到關鴿子的背簍處,順利将其撞翻。
鴿子飛走了。
田桑的心也跟着飛了。
……
“你說我們要不要上去先給她救下來?”說話的是個獵戶打扮精壯少年。
他手持彎弓身背羽箭,頭上插幾枝松桠,傻裡傻氣。
就藏在離石崖不遠的一棵松樹頂上。
身下的枝丫上騎了另一個年齡身形與之相仿的青年男子。
那人腰間挂一把柴刀,左眉上有道疤,絞臂伸頭,始終留意着崖上的一舉一動。
“上頭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暴露!”下頭那個回道。
“那萬一真掉下去怎麼辦?”
“看那藤,一時半會兒也掉不下去,另則,你沒看那鴿子飛出去了嗎?”
“既有救兵,那你抖什麼?”頂上那個拿弓的蹲身從跨夏看去質問。
背柴刀的始終目不轉睛盯着田桑。
接着默默從身後取出一捆麻繩握在手上,蓄勢待發,“現在看,是掉不下去,但是不是總有掉下去的可能呢?她若有閃失,你我還能活?噤聲!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