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被告都被下了獄。
田桑和孫晟住的是單間。
偏柳家二叔和闆闆與其他囚徒同牢。
闆闆從公堂罵到大牢。
是被衙差一路拖來的。
進到牢裡,嗓子已然啞了也不肯松口。
罵的誰不言而喻。
田桑和孫晟就在對面看着他。
柳俊利趴在一角,也不喊屁股痛了。
身後一堆男囚縮成一團。
他們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看他表演。
那氣勢,如山豬拱樹。
那文采,沒一句重樣。
終于,來了三個衙差。
一看就是沖他來的。
前頭一個是看守牢獄的差役。
他拿着鑰匙,将牢門打開放出闆闆。
一個衙差站出來。
他兩腿微分,手拿三尺竹闆,瞪眼道:“你冒犯仙師,我等奉縣令大人之命施以懲戒,就地行刑!”
說完,一人按住闆闆。
另一個比着屁股就打。
攏共十記竹篾。
打完,又将他扔回牢裡。
闆闆疼得龇牙咧嘴。
卻還不忘放狠話,“轉告姚頌,待時候到了,本仙人要他好看!”
衙差理理衣襟,走時也說了句話:“大人也讓我轉告你,讓你好自為之,若再趕行冒充仙師之舉,定打得你屁股開花!”
闆闆依舊不服輸。
可那行刑的差役手藝好得很。
幾乎每一下都打在同一個地方。
現下疼得他再沒力氣頂嘴了。
孫晟覺得他跟田桑一樣。
既幼稚又腦殘,不想理會。
田桑卻快笑岔了氣。
“他們說你冒犯仙師,那是哪路神仙呐,還要打闆子?”
柳家二叔卻探個腦袋出來搶道:“自然是陛下親封國師的天師府下首座,仙師王遠慧大人呐!你家牆上沒挂天師府的畫像?三歲孩童都知道的事,你竟不知?”
田桑懵懂搖搖頭。
柳俊利像是着了魔。
一口氣不歇,繪聲繪色的描述起來。
說那天師府如何神通廣大。
老天師尨眉皓首、仙風道骨。
好比元始天尊轉世。
又說天師門下首座,仙師王大人是如何如何偉岸。
講他青須壽眉、卓爾不群……
田桑顯然不關心。
更顯然,她知道那就是個什麼教派。
恍惚間,她好像在對面的牢房裡晃到一張熟臉。
她試探喊一聲:“白果果?”
“阿姊,田桑阿姊!是我,是我呀!”
果真是他。
那夜,拿把剪刀想要刺殺丫頭的那個孩子。
他比上次田桑見到他時還狼狽。
扒着牢門就向田桑訴起苦來。
原是那日離開孫宅返家後。
他拿着孫晟給的錢去給他姐下葬。
沒曾想,他那些沒恩義的親戚知他橫生了筆财,見錢眼開。
于是合起夥來,向官府舉告他偷盜。
因為怕牽出那夜殺人未遂的事來。
所以,他道不出那錢的來曆,百口莫辯。
隻得任由那幫親戚污了他給姐姐下葬的錢。
還狠心将他送進了大牢。
此時,衙役過來傳人。
說是去孫家找證據的人回來了。
縣令傳他們去開堂複審。
田桑不及細說。
隻告訴白小果,一定替他伸冤,救他出去。
相幹人等又回到堂上。
隻見那告狀的肖河臉上又潤了兩分。
觀他神色,似乎成竹在胸。
姚頌一記驚堂拍案。
為複審拉開了序幕。
縣尉是個雷厲風行的人。
叫石小勇,四十來歲。
眉宇間自帶的武人氣魄,與他官職頗為契合。
他呈上從孫宅搜出的一應物證。
放到姚頌面前。
又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兩句。
姚頌臉色突變。
趕忙打開包裹物證的粗布。
竟是兩柄一模一樣的匕首。
其形與肖河所述如出一轍。
是把長約七寸的銀白匕首。
匕身上都鑲了一顆異形藍色的寶石。
石縣尉探身與姚頌指明兩柄匕首的區别。
一番對比,堂上諸官也都有了些成算。
姚頌讓縣尉将兩把匕首拿給肖河辨認。
肖河一看,傻眼了。
兩把匕首,一把完好無缺。
另一把正如他所說,那塊藍寶石上缺了一角。
按他先前的指認。
兇器也從孫宅搜出來了。
孫晟就是兇手無疑。
可他看了半天。
卻始終不敢開口。
還有些緊張,東張西望。
石縣尉鎖眉,朝堂外招手。
随即就有·衙役帶着一堆人進了公堂。
“阿父阿母?”孫晟格外震驚。
“許茂許盛?羊老?”田桑更震驚。
這一行,許家兄弟打頭。
身後跟着孫晟父母和浦苗鄉翠竹裡的裡正羊遠。
他們個個昂首闊步、意氣洋洋。
來到堂上,也沒過多跟孩子寒暄。
匆匆與縣令見完禮。
而後讓出一條路,給一個被衙差拘着的小子。
那人穿着孫家下人的工作服。
甩着兩條胳膊,脊背微偻。
七尺有餘的瘦高個子,長得賊眉鼠眼。
被衙役提溜着,一把扔到堂下。
像坨稀泥。
一副要死不活的衰樣。
他懊喪翻起眼皮。
悄悄看了肖河一眼。
就那一眼,堂上的風就變了。
隻看肖河兩眼散漫。
額間細汗頻出。
魂早飄了。
接下來,石縣尉便道出那子扮作孫宅仆從。
欲往孫家行移天易日之事。
他被前去賣山雞的許家兄弟撞破。
而後兩兄弟聯合孫家将人拿了。
孫家又通知了裡正羊遠。
羊遠粗略審了一遍。
可那斯如何都不開口。
本要去通知鄉長。
卻碰到石小勇帶人去搜證。
好歹同羊遠是一個系統的。
又比較欽佩羊遠的為人。
于是就将前因後果都與他講了一遍。
原告肖河所說的匕首确實在孫家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