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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上層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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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頌決定先通知廬陵縣衙。

聯合當地有關部門查明方六與肖河的關系。

随後再去戚家取證。

至于廬陵縣衙要不要配合。

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可他每做一個決定。

仍要先征求衛晔的意見。

而衛長史。

隻管挂起一副富有親和力的笑容。

不表态,不參與。

可又沒走的打算。

姚頌這思路不可謂不好。

眼見肖河臉上的從容漸漸沒了。

他大概知道當下同州各縣之間都用飛信聯系。

也就是官方信鴿。

若遇緊急重大事件需要盡速傳遞。

也會用十分珍貴的海東青。

按照安複縣與廬陵縣的直線距離計算。

再加上要查方六的公驗、生活軌迹等。

鴿子來回至多兩個時辰。

眼下方至日昳。

日沉前後,鴿子差不多就能回來。

眼見着養鴿小吏提來鴿籠。

老遠就聽見‘咕咕’的叫聲。

小吏掀開罩在籠子外頭的灰布。

便有七八隻眼睛橙紅,毛色灰藍的飛奴靈動的探着腦袋。

除了肥瘦有點區别。

長得都差不多。

縣丞讓小吏取出飛往廬陵縣衙的鴿子。

小吏往籠子裡尋摸片刻。

便從籠子旁拉開一個小門。

而後果斷伸手抓住了一隻腳上戴個紅圈的鴿子。

縣丞按姚頌的指令寫好字條。

攢成小卷塞進一個細小的竹筒裡。

最後将竹筒綁在鴿子腿上将其放飛。

鴿子撲棱着翅膀。

可還沒飛出前庭。

就被一個輕功了得的男人抓住。

“是他!”田桑有些吃驚。

“竟有如此身手!”孫晟也認出了那個人。

就是那夜茅屋外連拖‘兩豬’的冷面下屬。

每每戚家父子出現都會跟随的仆夫。

是戚威。

他連聲抱歉,旁若無人的從門外走進來。

還是那身華貴的打扮。

可那張人畜無害的帥臉上生的那雙眼。

似乎就定格在了那晚他說出‘不裝了’三個字後的樣子。

幽暗、狡黠,不好惹。

那仆夫騰空抓了飛奴就落到他身後随行。

肖河一見戚威來。

立刻朝他跪下。

他見縣令和衛晔都沒這麼恭敬。

戚威登堂,·滿面春風。

他與衛長史問候一陣,倒還客氣。

餘下的人,除了田桑,他連瞅一眼都沒有。

他咧開嘴角笑的樣子格外放浪。

看得着田桑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見他走近。

趕忙‘滋溜’一聲吸回去,再肅起臉。

“想好了嗎,可要跟着我?”戚威的話也格外放浪。

田桑愣住,眨巴雙眼看着他。

就在戚威想再靠近時。

孫晟突然插腳出來擋在田桑面前。

他看着戚威的眼睛。

兩個身形相仿,互不相讓。

都是面容俊俏的少年郎。

但氣質,可謂一正一邪。

論家世,孫晟就遜了五萬四千裡了。

可即便有那五萬四千裡,也沒能讓他露怯。

反倒往前進一步。

逼到戚威面前,铿锵言道:“她是我的人,挖牆腳的事,戚郎君就莫想了!”

此話一出,這風流逸聞算是徹底傳出去了。

眼下,也不知驚掉了堂上幾張下巴。

戚威慢慢收起笑臉。

眼神裡堪堪多出幾分鋒芒。

又有幾分挑釁。

可終究沒理孫晟。

而是一把抓起田桑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懷裡。

孫晟見狀,也抓起田桑的另一隻手,想将她拖回去。

這時,許家弟弟許盛也沖過來。

又抓住戚威拉田桑那隻手。

情況有些複雜。

“放肆!這可是廬陵縣戚家的郎君!”肖河爬起來指着許盛罵。

許盛看看戚威,冷笑一聲,“哼!廬陵縣,戚家,沒聽說過!”

戚威呵退肖河。

玩味打量許盛一番。

如此僵持良久。

他突然咧嘴一笑,松開了田桑的手。

許盛接着也松了手。

哥哥許茂此時奔過來。

一副卑躬屈膝模樣。

連聲賠罪,将弟弟拉走了。

孫晟卻沒松手。

他胸中攢了口氣,有些憤怒。

接着将田桑拉回自己身後。

場面有些尴尬。

俄而,戚威咧笑走到堂下。

這才向姚頌告罪鴿子的事。

那仆夫這才恭敬奉還信鴿。

戚威言他聽聞孫家的事。

便立刻從廬陵縣趕過來。

就是要拆穿肖河誣告敲詐孫家之事。

肖河一聽,眼闊激張,頓時傻了眼。

戚威的眼裡藏着乾坤。

待肖河對上那目光。

他的心氣一下就散盡了。

随即一副心灰意冷、窮途末路模樣癱坐倒在方六身上。

戚威一臉漠然桀骜。

又讓仆夫拿出前些時日在廬陵縣,有關肖河就他阿弟肖嘯之死敲詐戚家的縣衙回執。

他們這才曉得他阿弟肖嘯是因在戚家犯了大錯,畏罪自殺的。

肖河心有不甘。

就利用他弟弟的死想敲戚家一筆。

戚威告了官。

廬陵縣命仵作驗了屍。

又派人詳查經過。

判定肖嘯确系畏罪自殺,與戚家無幹。

縣衙本要追究肖河的罪。

但戚家念在死去的肖嘯的份上,沒與他追究。

還給了帛金。

可肖河依舊不甘心。

于是又利用戚孫兩家的恩怨。

僞造仵作驗屍結果。

憑空捏造兇器匕首想再敲孫家一筆。

事情就是這樣。

面對戚威拿出的證據,肖河并沒辯解的意思。

隻好認了罪。

“這就了了?好像沒你什麼事嘛?”田桑小聲在孫晟身後嘟囔着。

孫晟回頭看她一眼。

這才想起甩開她的手。

又撐撐袖口。

對堂下這場大戲不屑自顧道:“哼!好好看看那一張張猙獰愚昧的臉,百姓生死大事,在他們眼裡不過就是上層矛盾,可笑!”

殺人案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結了。

有罪者罰,無罪皆釋。

出了縣衙大門。

隻看從頭暈到尾的柳家二爺招呼都不及打。

一手提着大巾。

一手被仆下攙扶着悄默聲就溜了。

餘下的人。

一邊是浦苗鄉的劫後溫情。

另一邊,是上下歡送的熱烈。

氣派的雙轅馬車旁。

吉州長史衛晔被下吏扶上車前,曾下意識掃了田桑一眼。

那神情,意味深長。

戚威還是那副死樣。

沖田桑露個傲慢的笑臉。

一個狠勁揮鞭催馬。

最後随衛長史的駕揚長而去。

待田桑回頭。

卻發現孫晟的牛車早撇下她走了。

憤懑咒罵之餘,見姚頌陪着笑走過來。

他豪氣命人将他的專車駕來。

指明讓禦者送田桑歸家。

一切看似都很順利。

田桑匆忙跟姚頌提了白果果的事,就跟許家兄弟乘車離開了。

諸事畢。

縣衙大門此時灰塵撲撲。

“咳咳,”縣丞擺手嗆兩口,遙望牛車,“這年頭,狗都能坐縣令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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