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一個行人也沒有了。
四顧打量一圈。
聽到山風在林裡呼嘯。
又從江面打個滾竄回來。
那叫一個清涼。
田桑緊緊将包袱抱在身前,打了個哆嗦。
夜枭叫得她心慌。
‘窸窸窣窣’的動靜更讓她膽寒。
按照原計劃,此刻她本該已經追上孫晟了。
即便追不上,也該到了蓮花渡。
至少在那裡有驿站或者逆旅可以落腳。
可偏偏困一覺把什麼都耽擱了。
天邊的最後一絲光亮即将落幕。
她不敢再走了。
想起包袱裡一件野外生存的工具都沒帶。
而那個決定正是建立在跟着孫晟的基礎上。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于是隻能随便找棵樹蹲着。
剛蹲下去沒多久就發現前邊有一團隐約的亮光。
她摸索着慢慢靠近。
竟是三個熟人。
田桑心裡一震,頓覺腿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心一沉,朝那火堆走去。
“真巧啊!”
火堆旁的三個男人僵副笑臉望着她,異口同聲。
田桑就在外圍遊走盯着他們,“巧嗎?”
她謹慎往周圍的黑暗裡看去。
并沒什麼别的動靜。
又觀那火堆。
柴火像是就地取的。
看燃燒程度,她們不過前後腳。
三人身上的衣服換了樣式。
劍、弓也換了。
變得更像個獵戶了。
正是闆闆父子三個。
他們稱得了大訂單。
有城裡的貴人想要些狼皮縫件襖子。
聽說這山裡狼多,所以就來了。
“确實不少,我前兩個月來還碰到了呢!”
田桑說着走過去坐到他們對面。
闆闆一聽她碰到過這裡的狼,頓覺驚奇。
就坐過來問:“哎呀,山裡的狼都在夜裡成群出沒,這荒山野嶺的,你來這兒做什麼呢?”
氣氛似乎變得有些詭異。
他們也想打聽這事。
“養老啊!找個地方造個房子,養些牛啊、羊的,再種點地,最好再找個帥哥,生個女兒!”
田桑伸手烤着火,平淡笑着,觀察他們的表情。
很明顯闆闆不信。
略略笑過,甚而有些失望。
“相逢既是有緣,上回聽你提起家鄉,你家住哪裡啊?”闆闆又問。
田桑咧嘴一笑,有些戲谑。
她看着闆闆,“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闆闆瞬間來了精神。
想了半天,伸手指着一個方向,“北,北邊?”
“對,北邊,很北邊!”田桑一本正經答。
“那家裡都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嗎,好玩的,好看的,比如山啊,湖的?”
田桑埋頭,突然大笑。
又慢慢擡頭看向闆闆,“家裡有東北風,還有東南風!”
父子三個相互看幾眼。
看神情,大概在認真思考田桑說的那個有東北風和東南風的黃土高坡究竟在哪。
田桑再次拿出那包鹵肉,問:“有水嗎?”
闆闆的心明顯分成了三份。
一份使喚許家兄弟拿水。
另兩份連軸轉着琢磨田桑的話。
田桑悶了一口。
又撿根樹枝吹掉上面的灰塵。
将胡餅撕碎穿到木棍上。
最後在尾端又穿上幾片鹵肉。
接着放到火上烤。
“要來點嗎?”
闆闆毫不猶豫拒絕了。
賠個笑臉,小心又問:“那你老家是真的有神龍出沒?”
這話反把田桑問蒙了。
“什麼龍?”
“就,就上次你,說那,小青龍啊!你還說有個什麼,秘密?”
田桑又笑了。
拍腿頓足大笑。
笑完,也不說話,就盯着木棍上的餅和肉。
闆闆沒再問。
木棍的尖端燒起來。
肉片上也冒着密集的油泡。
田桑扯下一片夾在兩塊餅間。
咬一口,點點頭,“嗯,這回沒那麼鹹了,烤一會兒腥氣也少些,要是有片生菜就好了!”
“你們究竟是誰?整天鬼鬼祟祟跟着我,倒底想得到些什麼?”
田桑沒擡頭。
眼睛就落在餅上,目光驟然沉凝。
闆闆一聽,慌了。
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搪塞,就看哥哥許茂肅塊臉慢慢站起來。
他精眼盯着外圍。
左手攥弓,右手欲拔箭。
與弟弟許盛對個眼神,漸起殺意,“有動靜!”
兩兄弟迅速将闆闆與田桑圍起。
田桑大概也聽到了外頭的響動。
敵暗我明,燈下黑,總有種待宰的壓迫感。
就在這萬分緊張時刻。
一個黑衣人竟直接倒退一步,戲劇般從黑暗的草叢裡閃現。
幾人驚得抱團緊縮,齊往後退一步。
黑衣人慢慢回個頭。
眼神兇狠、幽暗,卻淡淡一句,“有狼!”
這氣氛,不知該恐懼還是該社死。
她們還沒想過味來。
又一個挨着倒退一步出來。
接着從另一個方向跳出來第三個。
然後第四個。
看夜行衣的風格。
前兩個應該是一波的。
後兩個是另一波。
當兩撥黑衣人戲劇般的發現彼此。
對峙片刻,又迅速轉身對外。
一點一點,蹑着腳同步往中心退。
田桑那一團小夥伴依舊沒搞清楚狀況。
卻見四周的黑暗裡不斷生出一隻隻邪惡的赤紅鬼眼來。
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這一幕田桑見過。
至今都心有餘悸。
是野狼,一大群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