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镖局在雲州共有兩家店,一家主店,一家分号。分号由高宸打理,大當家無事不出主店,故高宸并不能稱之為是大當家。
“嘩啦——”
水傾倒在盆中,盆中是方才收拾盛放飯菜的鍋碗瓢盆,盆前是高宸。
王安貼心搬來小馬紮放在一側,道,“衣服瞧着挺貴的,要不換個便宜點的,這弄髒了可不妙。”
“無妨,我能應對。”高宸笑笑。在乘風镖局無需洗刷碗筷,但除此之外任何事均需操心;在麒麟镖局這裡雖要做些雜活,但僅有這些而已。
他将小馬紮調整至合适位置,熟練将衣擺、袖口整理至水無法沾染之地,嘴上哼着小曲兒,手中打起皂角。
最後一個瓷碟被放在竈台,高宸将水澆灌在紫薇樹下。
轉身,王安六人早已等在門前。
“你們瞧,就是穿白衣裳那個哥兒,儀表堂堂。她嬸兒,你去跟我們家姑娘說說如何?”
“瞧着是挺不錯,可人家是出來混的,月前未必穩定的呀。”
“哎喲,怪可惜嘞。那還是說上次那個開點心店的吧,起碼能養的起我那愛吃的姑娘。”
“好嘞,我現在就跟您說去。”
一行七人,背對着幾位大娘而行。六人皆雙耳起立,微側身,蘇子恒察覺到這幾人步伐是愈來愈慢、愈來愈慢。
王安輕咳一聲,“蘇大夫這是沒被人家看上。”瞧瞧擡起一隻眼觀察蘇子恒。
蘇子恒停下慢到可以忽略不計的腳步,低眼朝王安認真道:“王安,這還不是因為你。”
“啊!又是我!”王安伸手指向自己。
其餘五人仍未停下腳步,二人被留在原地,距離幾人僅有兩步之遙。
王安腦子飛快思考。
蘇子恒意思是在說,她又争又搶将她招攬至镖局,因此他喪失了有穩定月錢的營生。部分镖局起始較為跌宕,飯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月錢是發了這月沒有下個月。如此說來,這事的确怪她。
思路是通順,王安在想另一件事,他這句話是否蘊含着另一層意思。
話出口就變成了,“我什麼時候拖欠過你們的月錢?”咱家月錢一直很穩定的。
王安快走兩步追上幾人,“在看什麼?”
她順着五束視線向前看,一個奇怪的人。
彎着腰,頭低下去,額前碎發遮蓋住其容貌,他右手半伸在胸前,視線放在手掌中拖着的一個六邊形鐵塊。
一不走動,二不言語,立定在石闆路正中,衣着不顯眼但行為格外顯眼。
行人從他身側經過,他們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并不如王安幾人一般駐留在一旁觀看。
“這是術命閣中人。”高宸視線放在他手中六方鐵塊上。
王安對此閣有所耳聞,從術命二字可得,他們熱衷于算術。上到人生重大決策,下到一日三餐都通過算來得出。至于算的東西,全都來源于他們手上那六方算軸。
進入術命閣,每人發放一個六方算軸。通過師傅教導,形成一套獨屬于自己的算術理論。
這是在算如何行路嗎?
下一刻,那人便回答了王安的疑惑。那人凝神良久,終于得出了方向,頭都未曾擡起,轉了向,徑直朝王安這方而來,随後一頭撞在胡一手胸膛上。
???
王安幾人凝眉朝胡一手看去。
人家走路不擡頭,你不是擡着頭嗎?
胡一手笑道:“我隻是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很相信這個算軸。”一手輕輕揉着自己被撞的胸脯。
這個算軸瞧着也不是很靠譜,沒算出來他主人會撞到我。
“抱……抱歉。”那人如同蝸牛出殼一般緩慢将頭揚起。
“沒事,沒事。”胡一手揮揮手。
得到對方的回答後,那人移動一尺,頭向下看向手中算軸繼續行路。
毫不意外撞在周子身上,不過周子早有準備,他将佩劍抱在胸前,那人裝上佩劍,發出“咣當”一聲。
胡一手咧嘴,好響,好頭。
那人将對胡一手做的事情,重新對周子做了一遍。
得到來自周子的回答後,他繼續低下頭,又向身側移動一尺,也無論是否正确,根據算軸結果邁開腳步前進。
還未邁出腳步,一隻手出現在他眼前,是王安,她道:“這位兄台?”
“嗯……”他彎下去的腰又低了些弧度,空手伸出,握住王安手指,上下晃動兩下,“你好,在……在下術命閣聞朝,很……很高興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