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很開心,很想去告訴梁裔,你可以出門了,不用再被關在家裡了,但自己又說過他出門就别再回來了。算了算了,許霧開心得原地轉了一圈。
但樓下的那位,心情卻差到了極點,梁裔郁悶氣結,猶如這桌上被棄的田螺殼,明明長得很堅硬,但心已經被挖空了。
這一夜,許霧睡得很好,梁裔一夜無眠。
第二天的早飯,許霧照常喝着粥,梁裔給她攤了一個荷包蛋。她在思索該如何告訴梁裔,不用再關在家裡了。當初自己是說出了門就别再回來了,現在告訴他不用再關着了,會不會讓他誤會。即使再喜歡,再心有不舍,但該放手的人,許霧告訴不管怎麼掙紮追求最後都是要放手,隻是放手的時間早晚而已。
“那位肯定不如娛樂圈工作的吧?”梁裔背對着許霧,切着肉絲。
“誰?”許霧一時沒明白梁裔在說什麼。
“昨天來電話的那位。”梁裔盡量把語氣放到聊天的狀态上。
“當然不是啊。”那是我哥,我嫂子倒是混過娛樂圈,大隐隐于市嘛。
“那他也是丁克主義者?”明明自己也能做到這份上,為什麼她就無動于衷呢?
“啊?”許霧這才明白梁裔誤會了什麼,将錯就錯吧:“是啊,主動的丁克,和被動的丁克,我選擇前者,至少不用擔心他将來有一天他會後悔,也不用去煩惱着解決他家裡的問題。”
“我的家裡,我都自己解決了。”
“梁裔,你的父母不是同意了,是算了吧,他們隻是算了吧。想抱孫子這個念頭會永遠存在他們的腦子裡,至死不忘。而且,你喜歡小孩吧,我看你在節目裡說過,你想要兩個孩子。”
“我還說過,最後的決定權在于我的妻子。”
“你們決定的是生幾個,而不是生與不生,不生的想法,從來沒有進過你的計劃。”
“但現在有了,我想過了,如果你隻是不想生,我們可以領養,如果你隻是單純地讨厭孩子,我們就兩個人過,等我們老了,就找一家環境好的養老院,一起住進去,然後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看夕陽,再養一隻狗,如果你不喜歡狗,那就貓。總之,我會照顧好你。”梁裔放下刀,走向許霧面前,蹲在她身邊。
許霧很想說“好。”但她不敢,不敢賭,不敢讓一個人走進她的命,她一直覺得一個人很安全,不用去擔心什麼,也不用去思考要怎麼去配合另一個人生活。她可以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生病,一個人死去,一個人承擔所有的事情。她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兩隻貓老死了,她要把貓舍改成什麼用途。她都計劃好了自己的一生,從來沒有想過會多一個人。
“但我不喜歡你。”許霧把自己縮在殼裡,留在安全的空間裡。
“所以,你喜歡他。”
“是。”
梁裔聽到了自己最害怕的答案,他站了起來,因為蹲久了,突然站起來頭有些暈,他後退了一步:“好的,那這段時間打擾了。”梁裔轉身脫下圍裙,沖出了門。
你是可以出門了,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許霧想伸手去攔,但有人腿長,走的太快了。
許霧坐在椅子上,突然感覺這座房子安靜了,就和以前一樣,環顧四周,一切如常,就是多了一些運動器材。該把它們扔掉嗎?還是給人寄回去?
午飯的面條好像有些多啊,一個人怎麼吃得完呀?
還有牆角的辣椒醬,自己又不吃這些東西,但扔掉會不會有些浪費?
許霧忽然意識到,她的生活恢複以前了,她站起來,在房間裡打轉。但又些什麼不同呢?是有人換了她的桌布?是沙發上的梁裔的頭發沒有打掃掉?還是房間還慘留他的氣味?許霧去開了窗,再拿起來了抹布開始作清潔。
那一頭,梁裔沒有坐電梯,直接走出樓道。開門的那一刹那,陽光照在臉上,秋後的南方,秋老虎還是很威猛的。許是太久沒有見過陽光,梁裔覺得光線照射在眼睛上,刺着痛,眼淚流了下來。他麻木地往外走,任由眼淚挂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