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位警官是初入職場心中的一腔熱血尚未冷卻,月良真心祝福他能好好做下去。好人總是受到磨難,但世界不能沒有這些好人。她可不想在糟糕透頂的社會裡生活,會睡不好覺的。
警官驅趕着那幾個家夥往外走時還來問她需要送嗎。
喬魯諾拉着月良的衣角搖頭拒絕,小男孩翠綠的大眼睛純真而可愛。
“謝謝您警察先生,但是不用了,我和姐姐自己可以回去,您先去工作吧。”
警察見月良也說了同樣的話就不再堅持,他還得把這幾個人帶回去。
“好吧,要是再遇到這種人就去警局就找我吧,你們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月良微笑着告别了警察帶着小孩走出去,确認對方看不見了她才松一口氣。但凡今天來的不是這個警察她直接就跑了,反正别人又不會一直追問下去。
“不過你還繼續跟着我做什麼?喬魯諾小朋友。”
她看向出來後便松開她但依然不緊不慢走在她身後兩個身位的小孩說道:“需要幫助的話你應該找警察而不是找我。”
“但是姐姐你還沒把錢包還給我。”喬魯諾抓緊了書包帶子,他鼓起勇氣開口。
“诶?你發現啦?可是這個錢包是你從莫西幹身上摸走的吧?按規矩到我手裡就是我的了。”
月良有點驚訝頭一次有人被她摸了口袋能立刻發現的,她還是摟着他裝姐弟碰到的呢。而且他真夠機靈,感覺就算自己不來他也有辦法平安脫身,那不勒斯這個地方還真是人傑地靈。
月良不打算為難小孩子,能摸到錢包是他自己的本事,不過這裡面有些東西可不能讓小孩子看到,她飛速取出紙鈔關上錢夾。
“好啦,我跟你開玩笑呢,是你的我不會拿走。”
她把錢還給他,靠近時簡直一瞬間被他那頭柔順美麗的黑發吸引了視線。
月良的愛好不多,其中最突出的一個是欣賞頭發,平時她都覺得自己和自己替身的頭發最好看。
看喬魯諾接過鈔票,月良發現這孩子表情有些複雜,既不是害怕也不算高興,她是不擅長從别人的表情裡分析出太多含義啦。
“天色不早了哦,你也該回家了。”她看在他那美麗頭發的份上提醒了一句。
但這小孩不按常理出牌,他突然垂下了眼簾,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聲音也變得惹人憐愛起來:
“其實我媽媽今天不會回來,我繼父不喜歡我,就算回去了也不會有人歡迎我,姐姐,我不想回家。”
不得不說小男孩長了張十足漂亮的臉蛋,很能激發成年女性的母愛,但月良隻是個青少年不在此列。
他的身量比起月良在這個年齡段時可要矮上不少,衣服還算幹淨但明顯洗得發舊,臉上沒多少肉,頭發也過長了些,顯然不像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而且别的小學生不是有家長接送就是結伴走,隻有他孤零零的。再結合他說的話,一般人這時候已經會主動安慰他了。
但是,這跟她沒有關系吧?月良并沒有被打動,即使是布加拉提也不會深入幹涉别人的家事。他們是黑手黨,又不是做慈善的。
“但我不是你的家人哦,你還是要回去。”
不是吧?這都沒被打動嗎?喬魯諾悄悄瞥了眼她的表情,她不為所動啊。
今年才八歲但非常早熟的喬魯諾·喬巴拿早就習慣了那個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他四年前曾受到過一位黑手黨的幫助,從那時他幼小的心中便埋下了一顆種子。
——他要成為Gangster!用自己的方式來守護這座城市。
今天本來是很普通的一天,雖然被不認識的混混勒索了,但喬魯諾并不是沒有應對之法。他借機從其中臉色最糟糕的那個人身上取走了錢包,卻沒想一個女生從天而降反過來勒索了對面所有人。
雖然她身上有槍态度兇惡但喬魯諾确信她不是惡人,她甚至會把他擋在身後不讓他看到不好的場面,隻有心懷善意的人才會注意這種細節。
就像現在,在他試探性要回錢包後她也沒有為難他。
如同當初那位把他從絕望中拉出來的人一樣,她隻做她認為正确的事,并且不把麻煩帶到他身上,她也是gang!
見她實在毫無動搖的樣子,喬魯諾決定做最後一次努力,他擡起他那雙綠寶石般的眼睛注視着她輕輕問道:
“好吧,我會回家的。但是,姐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謝謝你幫助了我,我想記住你。”
不要露出這種落水小狗的模樣啊,月良深感自己遇到了難搞的小學生。
他才幾歲啊就這麼會以退為進了,布加拉提可是特意說過他們這樣的幫派成員要盡量減少和普通民衆的來往。話是這麼說,月良可從沒見過他拒絕居民們的求助。
算了,看到這孩子的樣子總會讓月良想起自己還小的時候。
她不想回家所有人都勸她回去,隻有那個警察會陪她聊天問她為什麼,他還請她吃了甜甜圈,他說他家裡有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女兒。
真是的,記憶這種東西為什麼總是在相似的場景浮現,她難道是什麼大善人嗎?就當是不要辜負從前的自己了。
“行吧,告訴你也可以,我的名字是月良,月良·波娜。”
月良像當初那位警官一樣蹲了下來,她看向小男孩的臉:“雖然你不能不回家,但是我現在需要有人陪我吃晚飯,你願意來嗎?喬魯諾。”
微醺的夕陽灑落在她身上,那頭璀璨的金發邊緣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雙眼暗紫色的的色彩也因此變得無比清淺。
喬魯諾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我願意,月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