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平靜的說完這些,一如既往的鎮定溫和。
月良才擡起頭來,布加拉提此時的神情和她熟知的一模一樣。
他有深愛着他的家人,怪不得這個人總是能滿懷善意與溫柔對待他人。
她無話可說,她與他生長的環境完全不同,不可否認的是月良真心喜歡他這樣的好人,并且祝福他們都能有個好結局。
“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明天還有巡查。”
而布加拉提貼心的發覺了月良的沉默,他總能做到包容和不多問。
那不勒斯的冬天并不寒冷,那天從醫院離開後月良還知道了他從郵局取回的東西是誰送的,那是他媽媽寄來的禮物。
他媽媽離婚後獨自去了大城市生活,但那位女性始終愛着自己的孩子,她從未忘記布加拉提,即使分隔兩地仍然挂念着他。
月良還看到了照片,布加拉提長得更像他媽媽。
聖誕節當天無比熱鬧,月良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出門玩過了,她和布加拉提就像世界上每一個正值年少的孩子那樣到處跑來跑去。
氣球小攤上她赢了一大堆玩偶,老闆看起來快要哭了,但她笑得很開心。
他們甚至還去了羅馬教堂,聖誕集市上有太多有趣的小玩意了,穩重成熟如布加拉提都被吸引着挑來挑去。
月良更是成了自由的小鳥,她還是人生第一次經曆這麼好玩的活動,連奇怪的姜餅都啃了一塊,不出意外臉皺成了一團。
為了報複偷笑的布加拉提,她決定還是要給他的禮物裡加上蘋果派。
回來的時候将近午夜,月良難得打破一次生物鐘卻沒犯困得厲害。
她在布加拉提家裡如入自己的領地,沙發上的抱枕都是她的,她把打獵回來的玩偶也堆了上去。
布加拉提推開了窗戶,外面不冷,還能看到零點的煙花典禮。
他在家裡也裝扮了聖誕樹,樹下堆滿了居民們送他的禮物,都是最真誠的心意。月良也有很多,畢竟她是管轄區域的另一位人氣TOP。
客廳裡燈火通明,月良抱着她的專屬抱枕窩成一團,電視上的新聞從眼前閃過,一點都沒看進去。布加拉提坐得很端正,但她知道他也沒看進去。
“布加拉提,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能認識你真好。”
月良突然把抱枕以投籃的方式抛向他,自己也往他那邊靠近了一些,她現在很有傾訴欲,那些絕對不會向“家人”說出口的感受可以說給他聽,他會是最好的傾聽者。
月良動作輕柔的梳理起了自己的頭發,暗紫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着偏藍的色彩。
“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會過上這樣的生活,原本我應該會順利讀書畢業工作,賺夠錢後再自己好好生活。和你不一樣,我根本就不喜歡我的家人,他們全都是神經病。”
“我有一點羨慕你,但是隻有一點點,沒有他們我才能正常的長大。”
她始終忘不了愛虐待孩子的神經質媽媽,活着跟死了沒區别的懦弱爸爸,以及陰沉又冷淡的哥哥。
“我不會回去見他們的,他們都還活着吧,不,現在應該隻有我哥還活着。”
月良停下手上的動作沉思片刻才接着說了下去。
“我跟你說哦布加拉提,我父母是二三十代出生的人,我和我哥哥是老來子。”
“二三十代?但是你才13歲吧,怎麼可能呢?”
布加拉提沒來得及消化這爆炸般的信息先被誇張的年齡差驚到了,他怎麼算都覺得不可能。
“說不定原本我比你大很多歲呢。”月良沒有仔細解釋而是哼哼笑了兩聲:
“世界上連替身都有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總之我讨厭死我家的人了,我有方法找到我哥,但是我不會回去的,非要見面的話我希望是在父母墳前和他談心。”
布加拉提疑惑極了,大腦仿佛陷入宇宙之中,他明智的選擇了一個相對不那麼尖銳的問題:
“那你哥哥是什麼樣的人呢?呃,我是說,起碼你還願意見他。”雖然是在墳前,他沒敢想這種地獄的話題。
“他?我才不懂他呢。我們是雙胞胎啦,雖然現在不是了。他就是那個收到我的禮物卻生氣很久的人,不就是給他送了《蒙娜麗莎的微笑》的海報嗎?一副隐私不保的樣子,超惡心的。”
月良嘟囔着布加拉提聽不懂的話,困意漸漸湧了上來。
“他現在可能變成了大叔了吧,よしかげ。”
“什麼?”布加拉提沒聽懂月良口中那個含糊的名字,但她已經睡着了。
要不把這些忘了吧,他完全聽不懂啊。善解人意的藍眼睛男孩最後隻是無奈笑着為她蓋好了被子。
他關好窗戶輕輕歎息一聲,希望聖誕的煙花不要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