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死的時候,葉家那邊打來的電話被葉承澤全部挂斷了。
葉家是T市有名的家族,權政商三方沒有他們搞不定的,基本握住T市主要命脈,甚至連周邊城市的話語權都拿在手中。
葉家掌權人葉國榮膝下二子,大兒子葉松雪,小兒子葉鶴青。
葉國榮的夫人蘭雲詩是戰争年代的教書老師,自年輕時期便帶着一股“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柔和勁,與葉國榮剛柔并濟,教出完美的葉松雪。
葉家祖上曾是戲子出家,因此家中不少人都會些演藝之事,小兒子葉鶴青執意要進入娛樂圈,葉國榮與蘭雲詩沒辦法,便讓他去了,但也沒忘記派人嚴加看管。
葉鶴青的性子兩位老人是清楚的。但他們說什麼也沒想到,葉鶴青竟然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溫婉曾經和他們聯絡過,她告訴他們葉鶴青的所有事。
葉國榮年邁,氣得砸斷了拐杖,說什麼也要把溫婉和葉承澤帶回葉家,但卻被溫婉拒絕了。
溫婉說,再等等吧,等到葉承澤長大。
可後來他們的聯絡,溫婉再也沒接過。
溫婉最後一次聯絡,是寄來錄音筆的那天。
葉鶴青那日剛好回家。管家從信箱裡那處一封信,寄件人寫着溫婉。
葉鶴青變了臉色,當即要去奪走信件,卻被葉松雪死死摁在地上。
葉國榮當着全家的面播放了錄音。蘭雲詩面色一白,她連忙道“不好”,迅速派人前往溫婉的住處。
葉鶴青的速度卻比蘭雲詩還要更快一步,他沖出家門,開着白色奔馳便往回趕。
這些經過,是葉安淩告訴葉承澤的。
因為那時候葉國榮與蘭雲詩想接回葉承澤,但被拒絕了很多次。
葉安淩說:“錯不在他們。”
葉承澤說:“我知道。隻是,我覺得是我虧欠。我不知道怎麼開口拜托他們幫我。我的人渣父親死了,但他們的兒子也沒了。錯的是死去的溫婉,還是出生的我,我不清楚。”
葉安淩沉默許久,最後才輕松道:“哪有那麼複雜,想回家的話,随時回來就好啦。”
自那次之後至今,葉承澤還從未回過葉家。
小灰球跟着他先回了家,洗了澡,換了身衣服,雖然有些大。
“你要給我起什麼名字呢?”她問道。
葉承澤想起葉鶴青給自己起名的目的,是叫自己承他的恩澤,但他并不想這樣對待眼前的小姑娘。
他道:“想活下去,所以是生。生生不息。你是草根似的命,不華麗,但風吹不倒,你就叫葉苼吧,草字頭的苼。”
“葉苼…”葉苼呢喃着自己的名字,最後甜甜一笑:“好呀,那我以後就叫葉苼啦!你是我哥哥了!”
“嗯。”葉承澤道。
葉承澤的眼眸半垂着,他琥珀色的瞳孔似乎凝着某處,目光空落落的。葉苼看了他片刻,歪頭道:“哥哥,怎麼了?”
葉承澤回過神,他摸摸葉苼的頭,道:“沒事。會沒事的。”
翌日清晨,葉承澤早早叫醒葉苼,兩人一起買了綠皮火車票,從C市坐到T市。
葉家究竟在T市的哪塊地,其實葉承澤不清楚。他從小到大就沒回來過。
他牽着葉苼的手,先是打聽葉氏集團,最後便坐在集團門前,用公共電話機給葉安淩撥了電話。
葉安淩:“喂?哪位。”
“是我。”葉承澤道:“地址。”
“我操!你來T市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葉承澤低頭,看着手裡牽着的葉苼:“我帶了個人回來,有事拜托他們。所以…”
“哦,你這個别扭的性子,求人辦事要親自上門是吧…你啊。好吧,你聽我說。”
葉承澤記下地址,帶着葉苼打了車,最後車輛停在富貴的别墅區。
葉苼眨眼:“哥哥…我們真的能進去嗎?”
“…嗯。”
葉承澤在小區外深呼吸幾口氣,最後才牽着葉苼朝裡走去,一棟一棟找着葉安淩所說的門牌号,最終停在一戶人家的院外。
他擡起手,摁了門鈴。
“您好,是哪位呀?有預約嗎?”一道中年女聲傳來。
“您好。我…沒有預約。我是葉承澤,如果方便的話,請您轉達一下葉老先生和…”
葉承澤的話未說完,便被那道女聲打斷。随後她的聲音變得激動雀躍,大門随之而開。
“老爺!老夫人!!!是那孩子!!是二少爺的孩子回來了!!!”
提到嗓子眼的心似乎在這一刻落回胸膛,葉承澤不由自主握緊葉苼的手,站在門外卻沒有走進去。
片刻後,一對老者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
葉國榮和蘭雲詩皆已頭發花白,他們面上挂着微笑,眼眸中卻含着熱淚。
葉承澤見到他們的一刹那,眼眶便泛起熱意。
“…哥哥?”葉苼小聲道。
葉承澤垂眸:“…我沒事。”
在沉默片刻後,蘭雲詩率先開口道:“承澤啊…我是奶奶,要不要進屋裡坐坐呀?曾經聽婉婉提起,你喜歡喝大麥茶,家裡已經備上了。還有你喜歡的糕點呀,對了,飯菜也可以說說看喜歡什麼口味的,奶奶家裡什麼都有,你隻管開口。”
“是、是啊,”葉國榮道:“回家住吧,或者爺爺給你買套新房子好不好?你不喜歡鶴青的那些東西,我們就都不要了,孩子啊,不要在外面受苦了。”
葉苼不懂大人那些彎彎繞,她隻覺得哥哥牽她的手在發抖,似乎越捏越緊,有點痛了,但她忍着沒有出聲。
“…對不起。”葉承澤嗓音有些哽咽:“這麼晚…才來看看你們。我…”
葉承澤的呼吸停滞,他喉口梗着,最後才艱難開口道:“…我,還是不進屋了。對不起。”
蘭雲詩抹了下眼淚:“沒事、沒事,不喜歡就不進,什麼時候回家都好啊,爺爺奶奶隻要活着,這裡就永遠是你的後盾。即使爺爺奶奶走了,你伯伯也會照顧你,不要怕。”
“我,這次來。除了看看你們之外…還有這孩子。”葉承澤将葉苼輕輕推上前一步:“能幫我給這孩子落個戶嗎,和我一個戶口,改姓葉,當我妹妹。”
葉國榮:“這…沒問題,沒有問題。但如果以後你願意,可以和我們說說這孩子的來曆嗎?”
“下次!”蘭雲詩急忙開口:“下次回來的話…和我們聊聊她,好嗎?”
葉承澤用着氣音道了聲“好”。
葉苼落了戶,跟着葉承澤擠在一張戶口本上。
薄薄的戶口本,抛開戶主頁,隻有兩張。但這就是葉承澤所擁有的全部,也是葉苼所擁有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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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呀,我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哦!”
葉苼詳略得當,跳過一部分内容,得意洋洋地自我介紹。
屋内坐着的三個男人面面相觑,最終宋知祥和許離洲紛紛鼓起掌。
宋知祥:“不愧是我的寶貝苼苼!就是有毅力有沖勁,一眼就吸引到葉哥了!”
許離洲:“不愧是我們葉老師,起名字這麼好聽,有文化,字取得也漂亮。”
葉承澤有些哭笑不得,他輕笑兩聲,道了聲“許老師”算是求饒。
屏幕上放着的是許離洲年輕時出演的電影《殺客》,葉承澤窩在沙發裡縮成一團,小口小口地咬着蘋果。
“話說許老師…”葉承澤道:“突然發現你好像從當演員開始,一直演的都是正劇啊。你好像沒有拍過愛情片之類的…也沒聽說過什麼熒幕初吻?”
“嗯?當然沒有。畢竟我是帶資進組的,可以挑角色的嘛。”許離洲溫和一笑。
葉承澤:“…你怎麼能坦然說出這種話的?”
“嘿嘿,哥哥,你是不知道呀。”葉苼坐在宋知祥懷裡認真道:“我當年發現許哥是你粉絲之後,他還專門和我說過‘你是澤川老師的妹妹?我進娛樂圈就是為了他,如果有事幫忙就選我吧,我會拼盡全力的’之類的話呢。”
葉承澤耳根一熱。
許離洲:“所以,葉老師。你明白了嗎,我的所有第一次都是留給你的。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遇見你,讓你開心。”
“許哥好肉麻哦…”宋知祥撇撇嘴,轉而貼着葉苼粘糊:“我們也肉麻一下,不能隻有他們在秀。”
葉苼道:“沒錯沒錯!”
許離洲摟着葉承澤:“那…親一下?”
葉承澤不自在地轉頭:“…嗯。”
許離洲慢慢貼近葉承澤,就在即将親吻的刹那間,一聲“停”打斷了二人的接吻。
葉安淩扯着candy的後脖頸把它丢在沙發上,一臉不善。
葉安淩爆發:“…媽的,你們這兩對小情侶,滾出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