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霍馬遙還坐在地上,手指指了指屋門,說:“伏掌櫃進去了,他說他能搞定。”
霍遣瞧着緊閉的屋門,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問道:“多久了?”
“好久了,似乎有一盞茶的功夫了。”霍馬遙托着腮,也盯着屋門,說:“……他不能哄我呢吧?”
音未落,門開了,伏思把着門,瞧見霍遣也毫不意外,隐約帶着笑意地說:“哪都能見着霍當家,巧了是不是,哥哥。”
霍遣說:“巧嗎?”
“這種話你們倆私底下說。”霍馬遙忐忑不安,他探脖子見伏思後面沒人,忙說:“先說說我的事。”
“哦。”伏思說:“沒事了,進去吧。”
霍馬遙一陣風似地進去了,伏思合回門,與霍遣在門口站了少頃。
“看來當真是沒事了。”伏思回過身,說:“再站在這兒,就多餘了。”
霍遣先走兩步,問他,“一盞茶的功夫,緩和了幾日的不平氣,你同種師安怎麼說的?”
“一盞茶的功夫,我能說什麼?”出了這籬笆院,外頭是成列的茅草屋,伏思望着中間的長道,說:“上次不讓走動,這次輪着哥哥親自帶我閑逛了。”
霍遣說:“比不得瓦子街、風來灣,沒什麼好逛的。”
伏思偏過頭,耐人尋味地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兩人往左走,走過小排屋,不遠處有一大塊空地,也圍着籬笆院。籬笆院裡的土似乎剛新翻過,裸露在外層的泥土幹了一半,部分呈現出濕潮的深色。
伏思側身,問霍遣,“這是菜地?”
“嗯,剛新翻出來的地,能種什麼就種什麼。”霍遣的手搭着木塊拼成的小門,推開走了進去。
角落裡有個簡陋的小屋,門敞開着。
霍遣進去拎了兩個闆凳出來,自己占了一個,另一個推給伏思。伏思挪了位置,放在能擋住陽光的牆角處。
霍遣不怕曬,他就坐在日頭下,說:“你到底與種師安說了什麼?”
“我與他又不熟,能說什麼。”伏思漫不經心,說:“倒是他和我說了不少。”
“種師安。”霍遣頓了頓,又問:“種師安?”
“他說他叫種師安,”伏思說:“你先前不知道他的名兒?”
霍遣說:“我隻是想不到他還會主動與人搭話。”
伏思雙手抱胸,後肩蹭着牆松懈地倚靠着。他說:“那日酒樓我就看出來了,他就是霍清曉的心上人。”
“為何?”霍遣順口一問,問完又覺得多嘴一問,馬上接道:“罷了,不想知道。”
伏思挑了挑眉,故意說:“瞧着好像是霍清曉剃頭擔子一頭熱,怎的你還拿起了“婆婆”的派頭。”
“霍清曉是昏頭了!我……”霍遣看伏思偏頭樂起來,停了話茬。
伏思扶着牆笑了會兒,突然覺得很安靜。
“我腦笨嘴快,”伏思緩緩轉過頭,果然對上個龐大的身軀。收了笑,他又是乖順的模樣,說:“哥哥别與我計較。”
伏思說着要動手逗一逗他,伸出去的手指點了個空,霍遣轉身拖了闆凳過來,和他并排貼着牆根坐在一起。
伏思覺得沒意思,說:“種師安說這兩日他心亂,不想見人,不是有意攔着霍清曉。霍清曉自個兒會錯了意,心以為種師安是在生悶氣,所以不理人。”
“動不動就不搭理人,”霍遣說:“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伏思默了會兒,才說:“你們擄了人關在寨子裡,怎麼理直氣壯?”
霍遣偏頭,“種師安同你說的?”
“不用他告訴我,猜也能猜出來。”伏思翹起腿,說:“他眼睛不好,落草為寇是不能的,加上他提起你和霍清曉,客氣卻不親近,顯然不是很熟絡。還有你不喜歡他,霍清曉卻寶貝得緊,大概率擄人的就是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的姓氏。“沉舟風行”種将軍的後人,累世功勳的功臣族後……霍清曉或許當真沒戲。”
“清曉哪裡不好?!”霍遣像被踩着爪的貓,就差跳起來。他急躁地說:“狗屁的祖上榮光!”
——
晚上霍遣翻箱倒櫃地翻出床被褥,和墊子一塊扔給伏思。
“我為什麼要和你睡一屋?”伏思抱着被,說:“随便找個空屋子,上次那間就行。”
霍遣在解腰帶,說:“住滿了。”
“這麼大個黑風寨,空屋子都沒有。”伏思把東西丢在床邊,蹲下來邊鋪邊說:“憑什麼我要睡地闆。”
霍遣出去打水洗了臉,回來見伏思已經躺好了,看着不大高興。他剛沖了腳,濕答答地拖着木屐,走到床邊時踢開木屐,沒擦腳就踩着伏思的被上了自己的榻。
伏思扯着被坐起身,看着更不高興了。
“怎麼?”霍遣坐穩了,說:“有什麼話要問嗎?”
伏思怒氣沖沖地盯着霍遣看了一會兒,倏忽變了個臉,唇角微勾,扯出抹笑來。
他說:“沒有,我什麼都不想問。”
說罷擡腳踢了腳被子,又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