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咝——”

青一用蛇尾卷着一大捆果子和昨天那種小紅花，這是他在山林裡搜尋了一個上午的成果。已經到了初冬，還遺留下來的東西不多了，他要盡快為小姑娘多準備些食物，免得餓着她。

快靠近家門的時候，青一忽然嗅到了一股食物烤熟後的香味。想到獨自在家的小姑娘，青一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

雲香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火生起來，她把找到的土芋扔了一半到火堆裡。然而火太大了，等她撿出來土芋已經被燒成了黑球球。焦炭土芋扒開後裡面的芯還是硬的。剩下的一半她吸取教訓，等火快熄滅了才埋進去。

草木灰的餘溫将土芋慢慢煨熟，草木的清香也在慢慢滲透。最後拿樹枝扒拉出來，揭掉外面一層皮，露出來的果肉呈淡淡的金黃色，香糯而有淡淡的甜味。雖然比不上甘薯，但也别有一番風味。

昨天吃的那幾個果子根本不頂飽，雲香早就餓了。此時四下無人，她也不必在意所謂的大家閨秀淑女風範，捧着一塊土芋吃的頭也不擡。

因此她也就錯過了歸家的青一碧綠幽深的豎瞳裡劃過的一抹笑意。

雲香吃完一個稍大些的土芋，才猛然發現自己前面的光線被什麼東西擋住了。她一擡頭，正對上大蛇碩大無比的蛇頭和咝咝作響的猩紅蛇信。

心下悚然一驚，雲香往後跌了一下，狠狠地坐在了地上。剛咽下去的食物沉甸甸的壓在胃裡，有些難受起來。

見她突然跌倒，青一遊動幾步，低下腦袋去察看情況。隻見原本白白淨淨的少女臉上左一道右一道布滿了灰塵，嘴角還沾着食物殘渣。

青一忍不住伸出蛇信想幫她舔掉。

然而他的蛇信剛碰到少女的唇角，就嘗到了一滴鹹澀的淚水。

他擡頭，翡翠般的眼瞳裡滿是疑惑和不解。

雲香被散發着瑩瑩綠光的蛇瞳吓得頭皮發麻。她感覺自己像被野獸盯上的可憐的羔羊，那野獸張開血盆大口，伸出了猩紅的舌頭——

她怕得落了淚。

她不該放松警惕的，就算這是一隻比較通人性的蛇，可它說到底也還是野獸。昨晚不吃她隻是不餓，喂她食物隻是怕她餓死不新鮮了。那麼現在，它是打算吃掉她了嗎……

雲香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到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反而有一種淩空的感覺。雲香悄咪咪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被大蛇卷着帶走了！

“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雲香掙紮着喊道。她不知道大蛇要帶她去哪裡。

大蛇充耳不聞，以極快的速度帶着她在山林間穿梭。

“喂，我知道你聽得懂，你要帶我去哪兒？要吃趕緊吃，别婆婆媽媽的煩人……”雲香喋喋不休地和大蛇說話，其實也是靠說話的方式來緩解内心的恐懼。

耳邊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大蛇放低尾巴将雲香放了下來。雲香扭過頭，隻見眼前是一片清澈的小溪。她站在岸邊，水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

“你帶我來這裡……啊……”雲香話沒說完，被大蛇攪起來的水花弄了一臉的水。被太陽曬了半天的溪水還是帶着一絲涼意，雲香抹了把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黑乎乎的，好髒。

想到大蛇剛才的舉動，雲香沉默了。

難道是她又誤會大蛇了嗎？它其實是在給她洗臉？

*

“你是不是能聽懂我說話啊？”從溪邊回去的路上，雲香主動抱住了大蛇的尾巴，摸着上面的鱗片說道。蛇鱗硬硬的滑滑的，倒着摸或者在兩片之間有刺刺的手感。意外的并不讓人讨厭。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一幽綠的豎瞳閃過一抹不自然。

小姑娘居然……在摸他的鱗片。

翹起的尾巴尖忍不住動了動，好像是在提醒别人它的存在。果不其然，它被人捉住了。溫熱的掌心和柔嫩的肌膚好像帶有神奇的魔力，讓青一冰涼的血都忍不住開始沸騰。

算算日子，過了這個冬天，他也就該成年了。成年後他就可以化成人形，與他心愛的少女生蛇蛋，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青一呼吸加快，擺了擺身體。

但是坐在他尾巴上的少女好像誤解了他的意思。因為他聽到她說：“哇，搖頭是什麼意思，聽不懂嗎？唔，看來果然是聽得懂啊……你不會是蛇妖吧，我看過的話本子上有一篇講的就是美貌蛇妖與官家小姐的愛情故事……”

她可真像隻小鳥，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知道自己沒危險又開始叽叽喳喳地叫。

*

雲香又經過多次試探，發現大蛇的确能聽懂人話之後心就放了一大半，總起碼不用擔心被當成儲備糧一口吃掉。

大蛇很愛幹淨，每天都把自己的鱗片打理的油光水滑，一眼望過去像一片純種翡翠，閃着泠泠的光，貴氣而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