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義警的硬性要求之一，是面對多離譜的事情，都能夠迅速反應。

斯蒂芬妮正拼命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像一個合格的前羅賓。

——理論上的羅賓。

——理想狀态下的羅賓。

——不包括“被老闆一腳踢出去”的那種。

……

無所謂，反正那是無薪高危、五險一金全無、醫療自理、人身不保的高強度工作。

且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個小時要随時待命，做五休二沒有可能；法定假日常年加班。

休假的唯一可批準理由是：我死了。

能自願做這種工作的人，都長着【無視老闆】的反骨。

區别隻在于反骨數量，和覺醒時間。

“勞駕。”這聲音讓她回過神，斯蒂芬妮側過身，一個達米安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抱着一摞書，從她身邊艱難擠過去。

最上面的那本封面上印着《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斯蒂芬妮咂舌，那書看起來比謎語人的《腦筋急轉彎三萬六千五十條：陪你度過每一夜》還要厚。

霍格沃茨，光從名字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斯蒂芬妮感歎這群巫師有點底蘊，他們哥譚人也應該借鑒。

至少别再整什麼“貓頭鷹法庭”“謎語幫”這種一聽就知道應該抓起來的組織名了。

很俗，聽起來不神秘。

“我倒是忘了，”埃莉諾的聲音略帶無奈，“這幾天對角巷會很擠。”

傑森：“哦，快九月了。”

斯蒂芬妮沒懂，她用目光詢問傑森·陶德。

但這位哥譚老鄉頭一扭，不接她的眼神。

她和傑森·陶德不太熟，在之前的蝙蝠家族大行動裡面，有過幾次聯手。

她不太喜歡紅頭罩的行事風格，可與他合作，斯蒂芬妮必須承認，還挺愉快。

紅頭罩之前在她心中的評語是：Nice guy.

可自從埃莉諾把魔杖指向她，她腦子一熱，說了句“我考慮一下”，然後……埃莉諾說帶她來參觀巫師世界。

紅頭罩就看來……不太nice。

斯蒂芬妮哼了一聲，也不再看他。

——突然擺臭臉，不說話。心比海深，比針細，這個家族裡的男人，都這樣！

斯蒂芬妮無措。

斯蒂芬妮茫然。

斯蒂芬妮也是一時沖動。

她現在突然想起紅頭罩是這位紅發女巫的弟子。

那也意味着，埃莉諾的行事風格可能和她不太一樣。

她真的應該和她學習嗎？

她隻是——她看到埃莉諾能夠憑空造物，改天換日，還能解除詛咒。

她體内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想學。

被魔杖一指，立刻就動搖了，立刻就“能不能讓我考慮下”。

斯蒂芬妮啊，斯蒂芬妮，你的意志力堪比超人！

現在，沖動已經過去，她已經想要找回程票了。

“沒事，親愛的。”一隻手落在她的頭頂，斯蒂芬妮僵硬地看向手的主人。

紅發藍眼的女巫沖着她微笑，陽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削弱了幾分凱恩家相貌中遺傳的銳利，正如暖陽煦煦：“趕上開學季，說不定是個好兆頭呢。”

“來吧。”

斯蒂芬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跟了上去，還順手把紅頭罩擠開了點。

可惡啊，性格真好。

不像她的前老闆。

斯蒂芬妮觀察着旁邊的街道，揣摩着埃莉諾的話語。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怪，哥譚是科技的世界，但她也見識過一些宗教瘋子的犯罪現場。

說實在話，和這裡挺像的。

不算寬敞的典型歐式道路，街道兩邊林立着奇形怪狀的商店。

——“蝙蝠脾髒，新鮮到貨的蝙蝠脾髒，每罐隻要16西可！”

一個男巫正站在一家招牌上畫着藥罐，飛龍與草藥的店鋪前大喊。

不知道西可值錢嗎？

蝙蝠洞的蝙蝠崽覺得自己找到了發家緻富的機會。

——路過一家店的櫥窗時，一隻蟾蜍啪的黏在窗戶上，吓了斯蒂芬妮一跳。

蟾蜍緩緩地滑下去，腳蹼大張，像是在邀請斯蒂芬妮和它上演一出‘擦玻璃’級别凄美的訣别。

……婉拒了哈。

——幾個和達米安差不多年齡，但是比他要高的小孩子，聚集在街邊商店明亮的櫥窗外。

“看到沒有，那是——最新型号的飛天掃帚！”小孩子的聲音激動地聽起來像是要斷氣了。

“爸爸會買給我！”鉑金色頭發的小孩堅定地嘟囔着。

喜歡把爹地挂在嘴邊，這孩子能和達米安成好朋友。

斯蒂芬妮好像明白開學季是什麼意思了。

這條叫做對角巷的小巷，雖然到處都是人，但并非全部都是穿着長袍與鬥篷的巫師，還有不少和她一樣，穿着普通衣服的成年男女。

看起來像是誤入中世紀愛好者的年度盛會，格格不入，手足無措。

但又覺得，哎，好像有點意思？

……這些人該不會和她一樣，也是說了‘考慮一下’，然後就被傳過來的吧？

他們臉上或帶着驚魂未定，或驚喜萬分，都帶着小孩們，來來回回，路線繞得像毛線球。

那些小孩手裡面都有着同樣的羊皮紙卷軸，看上去像是購物清單，因為他們買完一項，就會表情鄭重地打個鈎。

但某些小孩則分布在街道的各個角落，明顯更加熟悉這裡。

“轟！”

“噼啪！”

這聲音對于生長在哥譚街頭的人太過熟悉。

斯蒂芬妮神經猛地繃緊，手指摁向自己的腰帶。

開學季還會有人開槍？

……不會是埃莉諾騙她，這裡根本不是英國巫師街，而是美國吧？

斯蒂芬妮警覺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她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裡還是巫師小巷，時代也沒有變。沒有什麼槍擊事件，隻是一家店鋪前面正在燃放煙火攬客。

五彩的煙霧，絢麗的火光，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響吸引了一群小孩。

抓着煙火棒的是兩個紅發男人，看起來都人過中年，可是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相似的壞笑，讓他們意氣風發，更像古靈精怪的少年。

她本來想走近看看，那家店确實看起來非常有趣——簡直像是哥譚義警量身定制的反制工具庫。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鋪面。

具體來說，是那個能讓阿卡姆精神病人沉默三秒的人臉櫥窗設計。

一張足以引發恐怖谷效應的紅發蒼白大臉，拿了個禮帽也隻是看起來更恐怖了！

店面的設計者應該關進阿卡姆——

無期徒刑！

不得保釋！！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