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咬唇,轉過身,換了副驚訝的神情,慢慢起身,“周弈?這麼巧,你去工作室嗎?”
不對,他的工作室不是在另一條街嗎。
“逛公園?”
“去工作室。前兩天剛搬到這兒。”周弈順手挂斷微信通話。
吳瑕的注意力落在他單腳踩着的滑闆上,通體黑色,幹淨利落,沒有多餘裝飾,與她路過樓下住戶門口時看到的那隻一模一樣。
“這個小區嗎?”
“嗯。房東說在你家樓下。”
吳瑕本能地感到愉悅,盡管他讓她體會到許多情緒上的酸澀,她仍然無法對這樣空間距離上的拉近,感到抗拒,相反地,她心底湧現一種奇怪的柔軟與清甜。
“是嗎,這麼巧。”
“下個周有空麼?請你吃頓飯。”
“嗯?”吳瑕意外。
“房東人不錯,幫我省去很多麻煩。”
這樣的邀約,吳瑕該開心的。如果她沒有注意到他的冷帽的話。
他身形高挑,從她的角度恰好看到他額前被冷帽壓下的漆黑碎發,帽檐壓過耳廓,露出薄白耳垂與耳機柄。
“不用。”吳瑕笑着搖頭,“舉手之勞而已。”
“我隻是.....沒幫上什麼忙,不用破費。”聲音越來越小。
她隻是,想離他遠一點。
周弈沒有勉強,垂眸看向正舔爪的小貓,“專門出來喂貓?這麼......潦草。”
後半句是說這些千奇百怪的貓們。
周弈略微俯身,輕踩滑闆尾端,單手扶住豎起的闆子,蹲下|身來,仔細端詳。
他動作間帶起輕微的氣流,是種幹淨清冽的味道,吳瑕屏息。
“隻是順便喂一下它們,我要去買電池......和薄荷巧克力。”
忽然想吃些清爽的甜食。
“幾号電池?我那兒有些五号和七号。”
“一号,我家的燃氣竈點不着火,可能是電池沒有電了。”
周弈颔首,意思是了解了。
他将小臂搭在膝頭,手指松垂,不怕人的潦草貓自覺地伸腦袋蹭過他的手指。
周弈低頭,側顔輪廓清晰,眉骨飽滿,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薄白的耳骨與下颌,像某種潤玉。
造物主未免太偏心,吳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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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末,朋友們為早休年假而忙碌,很少再組局。吳瑕有段時間沒見周弈了。
“喜歡我。”
“不喜歡我。”
“喜歡我。”
“不喜歡我。”
吳瑕盤腿坐在陽台,身下是張疊起的毛毯,陽光均勻籠罩全身,帶着淡淡的暖熱。
不想出門的日子,就在陽台曬太陽。
她用手指點着小花的花瓣,糾結半天,得出結論。
周弈至少不讨厭她。
但是不讨厭,與喜歡,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尤其是在他很可能對别的女性有好感的情況下。
吳瑕點進微信,搜索明明,點進她的朋友圈。
吳瑕認可審美具有個人性這種觀點,但不可否認,有些美是可以達成共識的。
比如明明。各類審美不一的人都不會說她的鵝蛋臉狐狸眼和高鼻梁不漂亮。她漂亮到,隻要她感興趣的男人,從來不會失手。
吳瑕上下翻動她的朋友圈,試圖尋找一些工作上的蛛絲馬迹。但這裡隻有一條又一條的九宮格美照而已。
吳瑕最近偶爾去公園喂貓,沒再碰到過周弈,也不知道他平時上下班的時間。想過去工作室附近制造偶遇,立即放棄這種想法。
她同他接觸尚且不多,不确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她知道讓自己上瘾的,多半是對他的想象。
那麼也許,時間能夠沖淡這種感覺與幻想。
吳瑕撐手起身,走去冰箱前,原本隻是想拿瓶牛奶,就去畫稿子,看到此前開了袋但沒有消耗完的仙草粉,轉而走向廚房。
自己煮了奶茶,又烤了點吐司,端餐盤出來時,天色将暮。
明天上午就要交稿,吳瑕顧不上别的,咬着半片吐司,小跑回卧室,翻出畫闆。
有句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比如今天,先是觸控闆失靈,再是奶茶撒鍵盤,然後家裡停電了。
吳瑕坐在漆黑一片的電腦前,弱小無助。
她手頭連載的漫畫進入劇情高潮,這一個周裡不斷有讀者在微博@她,真情實感地寫小作文,期待她更新,她也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會準時周更。
拖延症要不得。
吳瑕連忙給房東發微信,焦灼地等待兩分鐘,等不來回複,隻好撥去電話,向他說明情況。
房東提醒她可能是欠電費了。
吳瑕如夢初醒,噔噔噔下了樓,從樓下望上去,隻有自己家窗内沒有光,支付寶裡檢查電費,尚有餘額。
“别急别急啊小吳,我幫你問問,幫你問問。”房東阿姨安慰。
吳瑕心急如焚,不時看向新消息顯示。
樓内用戶群裡,房東問:「34号樓的各位親們,家裡都有電嗎?」
一分鐘後,有人回複:「什麼情況?」
房東:「504反映突然停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樓道牆壁挂着一排電表,吳瑕打開手機手電筒照過去,她不清楚哪個是自己家的,而且,跳閘是什麼狀态?
微信來了新消息,她随手點進去。
周弈:「家裡停電了?」
吳瑕咬唇,盯着這消息看了半分鐘,點開回複框:「嗯」
「正畫着畫,突然停電了,找不到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