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
-我可以去你家嗎?
幾個字在回複框裡敲出,又被退格删掉。
吳瑕覺得即便事出有因,也不好晚上去異性家裡打擾。
周弈:「來我家」
心跳漏失一拍。
吳瑕擡頭,耳朵似乎捕捉到開門的輕吱聲。
去還是不去?吳瑕現在沒有辦法理性思考。
她捧着手機上樓,路過二樓的轉角,看到三樓樓道燈傳來的光亮。腳步稍頓,随後繼續上台階。
她還不确定要不要去他家打擾。
畢竟現在已是夜裡九點鐘,對方是不太相熟的異性朋友。
轉過樓梯轉角,仰頭看到門口站着的男人,吳瑕松了口氣。
周弈穿着厚外套,單手插入額前蓬松黑發,向後壓去,另隻手往頭頂扣上冷帽,露出飽滿利落的額骨。
“那個,我家停電.....你是要出門?”吳瑕在他身下四個台階處停步。
“去工作室加班。”周弈說,擡下颌指了指門内,“你把設備抱下來,在這兒畫。”
吳瑕笑起來眼梢微彎,樓道老舊燈泡的光映下來,眼眸裡折射細碎金光,“那就打擾了。”
周弈微頓,“我在這等你。”
“我馬上。”
吳瑕加快腳步,從周弈身旁路過,帶起一陣淺淡果香的氣流。
視線随她登台階,直到身影消失在樓闆阻隔之外。周弈斂眸,抛接手裡的電子門禁卡。
太大件的設備不方便搬運,吳瑕隻取了自己外出時會用的平闆、觸控闆一類的小件設備,以及自己的拖鞋。
周弈進門,吳瑕在後,将拖鞋擺到門内,扶門框蹬掉腳上的雪地靴,趿進去。
周弈帶她進入書房。
大約十平米的房間,有一張沒有鋪被子的床,一套桌椅和衣櫃。除了桌椅,不見别的家具有任何使用痕迹。
周弈将桌面擺的鍵盤和鼠标推入置物架抽屜,給吳瑕指了電源位置,有事微信聯系,說罷匆匆出門。
吳瑕送他到門口,外門砰聲關閉,随後是匆忙的腳步聲,由近及遠,也許工作室的事情非常着急。
但他還是“多此一舉”地讓她到自己家來了,不是嗎。
吳瑕背手回書房,唇角不自覺彎起,像得了糖果的小朋友。
書桌擺了隻時鐘,顯示現在已近九點半。
吳瑕搖頭,甩開腦海裡旖旎的竊喜,抽椅子坐下來,為設備連接電源,開始畫畫。
哲人說過,ddl是第一生産力。
此話不假。
吳瑕奮筆疾書,為最後一格正稿修完邊,擡頭看時間,發現脖頸已經酸僵。
她放下畫闆,起身活動頸椎和腰椎。
00:23,已經接近四個小時了。
看向窗外,前排樓内隻剩稀疏錯落的兩三盞燈。
吳瑕檢查微信,沒有來自周弈的新消息。
還不回來嗎?
吳瑕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她身前這套桌椅大概是他自己搬來的,與周圍格格不入。桌面上除了置物架、顯示屏、時鐘,一套筆記本與簽字筆,再要找出别的,恐怕隻有抽屜裡的鼠标和鍵盤。
筆記本是攤開的,她畫畫走神時,瞄了幾次,
是一看不懂的公式和數據。
周弈的字很漂亮,潦草些,但看得出内化成習慣的結構與筆鋒。
吳瑕好奇他的工作内容。
人類的好奇心一定是最強烈的驅動力。
與本能的禮貌拉扯片刻,她隻從書桌前走到客廳,坐上沙發,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這是個兩室一廳,不過餐廳被改成卧室,裝了廚房同款的玻璃推拉門,同書房這間一樣沒有人住,主卧房門緊閉。
周弈這處房子在她家對門的樓下,是個邊戶,格局自然不同。
但最大的區别是,這裡沒有什麼生活痕迹。
房間内的床與衣櫃、客廳裡的沙發茶幾,都是十幾年前普通的老式家具,租房網站上的待租房是什麼樣,這裡就是什麼模樣。
周弈離開前告訴她冰箱裡有礦泉水,她打開看過,裡面有且隻有礦泉水。
吳瑕想起自己家總是被填滿的冰箱抽屜。她回書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出門,手指握住門把手,又收回。
一隻手抱着東西,不方便打字,她點開微信對話框,單手按住語音:
“你忙完了嗎?”
等待兩分鐘,收到回複。
周弈:「結束了?」
吳瑕:“嗯,我結束了。”
咻。
“那個,你吃過晚飯了嗎......”吳瑕稍頓,按住語音按鈕,說了一半,覺得太蠢,左上角取消。
“你餓不餓......”
取消。
“我想做點夜宵,一起吃吧?”
發送。
對方回複一條語音。吳瑕點擊播放。
周弈:“約個飯需要斟酌這麼久?”
漫不經心的語調。
吳瑕被戳破心思似的耳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