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你」
她咬唇。
身旁有汽車的滴滴聲,是來接她的車。
吳瑕将手搭到後排扶手上,忽然做了個決定,“不好意思師傅,等我五分鐘。”
吳瑕回頭,朝小巷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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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周弈很少探究自己好感的行為方式,但很明确自己讨厭的行為。醉酒是其中一項,發酒瘋是其中最不招人喜歡的類型。
女生是海大同學,祝嘉然的學妹,他隻記得姓吳,不記得名字。她今晚輸掉遊戲,周弈配合她完成懲罰——原以為是一句話的事,居然在這裡糾纏了十分鐘。
學長你好,記、記得我嗎?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叫......第一次見學長是去年暑假,你跟祝嘉然學長代表學校參加網球聯賽,那天我差點被網球砸到,是你用球拍幫我擋下那顆球......你是我第一次這麼心動的人......後來我托人加到你的聯系方式,你還跟我說過兩句話......我本來對你已經不抱希望了,但聽說嘉然學長開了酒吧,還是忍不住會翹課跑過來......
表白的話語是剛才斟酌了一晚上的,逐字推敲,生怕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卻沒想到對方神情冷淡,置若罔聞。
周弈在忙另一件事。人是跟他一起喝酒的人,此刻又單獨和他在一起,醉酒後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穩,萬一磕碰到哪,他怕被訛。單手虛扶在她身側,另隻手操作手機給祝嘉然打電話。
“......出門右拐的巷子裡,趕緊出來.....立馬。挂了。”
周弈的耐心快要耗盡,尤其是在看到巷口一閃而過、絲毫不受影響的人路過時。
見周弈不耐煩,卻沒有轉身離開,女生故作灑脫,玩笑道:“學長......你不要推開我,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你,真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其實在第一次見面就饞你的身子。”
她笑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其實我身材也不錯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彼此坦誠一些......人生短短幾個秋,不是嗎?”
女生腳步踉跄,擡頭看了看這張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臉,深眉峻眼,她張開手臂朝前撲去。周弈閃身躲開,女生撞至水泥路燈燈杆。
“開口前過過腦子。”
冰冷的水泥杆讓人恢複理智,女生攥緊手掌,精緻圓滑的長甲嵌入掌心,“對不起,我喝醉了。”
巷口腳步聲,周弈以為是祝嘉然,回身朝外走。
逆光的小身影逐漸清晰,周弈怔住。
吳瑕在周弈身前兩步的位置站定,臉頰因醉酒與小跑而泛紅的臉頰,呼吸間籲出白霧,“周、周弈。”
“你是誰?”周弈身後的女生表情不善,伸手去抓周弈的手臂,“學長......”
吳瑕跨步,擋在周弈身前,“我有話對他說。”
“學長?”女生皺眉,如果她表白失敗,至少今晚不該有成功的人,尤其當對方是周弈。
吳瑕沒有說話,星亮的眼睛緊盯周弈。
袖口有牽扯的力道,周弈垂眸,啞然失笑,是被她拽住了,隻有袖口的位置,卻攥得指節泛白。
他擡颌示意她帶路。
醉酒的女生惱羞成怒,在身後大鬧。周弈沒去管。他知道這種好感的成本極低,今天是他,明天是别人,轉瞬就是過眼煙雲。
吳瑕悶頭朝前走,也不知道面前是哪個方向。覺得差不多了,停步擡頭,不知不覺已經深入小巷,身旁是周邊住戶的石階和窄門,路燈低矮昏淡。
前不久海城下雪,道旁積雪尚未融化,沿彎彎曲曲的巷子蜿蜒。
“剛才不是直接過去了麼?”身後的人問。
吳瑕才發現自己還揪着人家的袖口,連忙松開,低頭踢着地面的小石子,甕聲甕氣,“不想打擾你們的告白時間。”
周弈繞到她身前,高挑身影遮住她面前大部分光源,“那怎麼又回來了。”
“你讨厭我打攪你們?”
吳瑕擡頭看周弈,後者搖頭。
“那不就結了。”她嘟囔,低頭踩雪,“我看你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因為她沒什麼禮貌。”
“沒禮貌?”
“有禮貌的人不會對一個隻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表白。”
“啊.....這樣。所以你要我怎麼感謝我。”
“你要我怎麼感謝你?”
吳瑕一愣,慢慢擡起眼睫,看向他。
巷子一邊是老城區的住戶,另一側是的商業街,此刻正熱鬧,然而風聲呼嘯,那些喧嘩仿佛都離得很遠。
周弈背對低矮燈光,略顯蓬散的發梢泛着金色,下颌輪廓格外清晰,明明是張清冷傲倨的臉,此刻眼睑低垂,深色瞳仁似濃湖,顯得蠱惑人心。
吳瑕手指微動,忽然想要觸摸他面部的骨骼,她想知道那薄白肌理的觸感,骨感是否如想象中堅銳。
對視之間。
呼吸交錯。
“吳瑕。”
有些人隻是輕喚她的名字,就會讓她心悸——
這兩個字經曆了氣流擦過口腔,自他唇舌間脫口而出。
是種隐忍的,克制的,風平浪靜之下的暗流湧動。
“告訴我你鏡頭裡是誰。”
吳瑕如同受人引誘,鬼使神差地擡起手臂。周弈俯頸,一手握住她的腕,引導她的手掌觸摸自己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