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結束,湖面冷冰漸漸融化,麻雀站在枝梢,成為冬春之間過渡的逗号。
吳瑕推開窗戶,給屋裡透氣,然後抱着準備好的食材下了樓。
其實換過電池後,她家的燃氣可以用,多嘗試幾次就能打着,湊合着可以用。
周弈不在家,這段時間他在忙論文的事,住在學校。
他不在家,她不便去他家打擾,這幾天是因為他發消息說家裡寄來了些螃蟹和水果,怕壞掉,叫她幫忙處理。
吳瑕蒸過幾次螃蟹,但周弈不常回家,大部分都被她吃掉。車厘子和草莓被她熬成果醬,這樣可以放一段時間,他回來後還可以吃到。
她給蒸鍋拍了照,連同果醬的照片一同發過去。
周弈發了張湯姆豎拇指的表情包給她,這表情包還是從她這拿的,他最近用得很順手。
吳泥泥:「我們幾點出發?」
周弈:「五點」
吳泥泥:「那我提前一點去你工作室樓下」
周弈:「在家等着就行」
那就太好了。不用提前出門。
吳瑕發了幼崽熊二比OK的表情包。
因為去年介紹MuMu的事,祝嘉然一定要對吳瑕表示感謝,三番兩次單獨請她吃飯。吳瑕推脫不過,這次答應了。
祝嘉然給她城西的餐廳地址,又說這頓飯打算還兩個人情,另一個是周弈,叫周弈帶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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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地點在城南,據說是海城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俄餐。
祝嘉然特意預約這裡的位置,是因為他剛從聖彼得堡回來,帶了兩份禮物。
“這個呢,是我在舊書店淘的,一個銅制的雕刻印章,雖然看起來笨重了點,印花還是很精緻的。”
祝嘉然将包裝盒推到一邊,單将印章拿出來。與他手掌差不大小的黃銅制品,形制像現在的訂書機,棱角分明,銅面布滿歲月磨痕。
“這個是喀山大教堂的紀念品,純銀雕刻的聖母像挂墜。”
挂墜要比印章小巧精緻許多,鵝卵石形狀向内镂空,方寸之間的聖母像線條簡單但栩栩如生,銀邊泛着氧化的暗色。
二者都有很濃重的戰鬥民族美學味道。
“你們分吧。”祝嘉然說。
自己挑選嗎?
吳瑕看向周弈,後者略一擡颌,示意她先選。
吳瑕:“我都可以。”
周弈:“兩個都給你?”
吳瑕睜大眼睛:“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弈笑。
“妹妹,你怎麼這麼好逗。我要是......”祝嘉然後半句話咕哝而過,吳瑕沒聽清。
“你先選吧,留一份給他就行。”
好吧。
吳瑕盯着面前兩樣東西陷入艱難抉擇。
周弈手邊有一大一小兩隻禮品袋,拎起大些的這隻,撐開袋口,手掌伸入推平底袋。
祝嘉然不解,飛快打字,指了指手機。
周弈瞥了眼新消息。
「不是她先選嗎?」
周弈擡手指了下吳瑕。
給她的。
祝嘉然:?
“我想要這個。”吳瑕點了銅制印章,看到祝嘉然驚訝的表情,“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我在想别的。”祝嘉然笑,把盒子遞給她。
吳瑕親手将印章裝進禮物盒,接過周弈遞來的袋子,将它裝進去。
周弈将挂飾裝進珠寶盒,放進紙袋,兩份禮物一起放在祝嘉然身旁的空位。
吃飯途中,趁吳瑕去洗手間,祝嘉然問:“你怎麼知道她會挑那個印章,而不是挂墜?”
周奕記起某天在快遞站附近碰到她一個人抱著沉重包裹,問是什麼,答曰都是淘來的二手書。
隻是直覺。
但他挑眉,沒接話。
祝嘉然見他表情頗神秘莫測,好奇道:“我錯過什麼了?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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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瑕隻是懶于社交,不是不喜歡跟朋友一起玩。所以跟祝嘉然這樣主動調動話題、活躍氣氛,但守規矩的朋友,一起玩,會很開心。
一頓飯從晚會六點吃到八點才結束。
周弈去開車,吳瑕與祝嘉然等下停車場出口的路邊。
吳瑕本想問祝嘉然最近怎麼不邀她一起打遊戲了,明明在線。她欲言又止,沒有問出口。
也許他隻是單純找到别的搭子,這種話不好解釋。
祝嘉然看着她,先開口:“周奕最近挺忙的。”
“周弈嗎?是吧,我看他最近瘦了。”
周弈最近在忙畢業,手裡的項目也需要融資,一段時間不見,下午見面時,吳瑕先是驚訝于他凹陷的臉頰,然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我跟你說他從小到大就是這樣,隻要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做成。有時候都懷疑他哪來的那麼多精力.....我就是受不了這一行的氣氛才辭職,出國混了兩年。”
“但是他看起來野心勃勃,意氣風發。”吳瑕很羨慕這樣的人,仿佛天生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标,哪怕沒有,也會主動出擊,尋找目标。
他們的人生是清晰的錨點和不曾停歇的腳步。
祝嘉然搖頭,“他有時候也挺頹的,會覺得很煩,什麼事都不順心。”
吳瑕意外,因為祝嘉然這句話裡的轉折,也因為他意味深長的語氣。
讓她有一種奇怪的、被托付的感覺?
她不知這是否是錯覺,但提前感受到被信任的負擔——其實她非常不擅長呵護親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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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