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個物流公司,做文員。”吳瑕收回視線,看向身前駕駛座的背面,“這份offer給得很利落。”
“申城的offer,拒了?”
“那邊還沒下offer,得去參加終輪面試。”吳瑕咬唇,頓了頓,“我沒過去。”
吳瑕準備面試那段時間,注冊了招聘軟件找好,其中一家企業規模中等,福利不錯的傳統實業公司恰好招人,要了她的簡曆,約她面試,給offer給得非常利落。
吳瑕猶豫過後,放棄了申城的面試,入職這家公司。
“是你想要的工作麼?”
“嗯。”吳瑕點頭,玩笑自嘲:“也許我就是不思進取,好逸惡勞,所以覺得還不錯。”
“随别人怎麼評價,跟你的生活無關。”周弈看着她。
吳瑕心頭微動,“你覺得呢?”
手機屏幕亮起,周弈低頭回消息,淡聲說:“我覺得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吳瑕不明白。
“原來那段時間被放棄的不止我一個。”
吳瑕的指尖微微收緊。
駕駛座車門被拉開,師傅上車,周弈将車鑰匙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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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内停車不便,師傅将車停在小區側面毗鄰的街道,交還車鑰匙。
周弈繞去副駕駛取東西,吳瑕下車後操作手機,微信裡轉了賬過去。
周弈手裡拎着提袋,低頭看手機,挑了下眼皮,擡眸看她,意思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是我家欠下的水電費,房東說你替我交了。”吳瑕解釋。
“是麼。我還欠你一頓飯,怎麼不算。”
吳瑕記得這頓飯,是當初因為介紹房東欠下的,其實她沒應下過。
“因為後來我去用你家的天然氣,算是扯平了。”
“算這麼清楚啊。”周弈眉頭稍皺,哂笑一下,深肅的眉目柔和下來,一種無奈而調侃的神情,讓吳瑕莫名有種被他捧在掌心的錯覺。她先轉身,通過側門的人行通道,玩笑道:“我在維護自己不貪小便宜的形象啊。”
身高優勢,周弈步履悠然,始終跟在她身後半步的位置,“你好像沒有多喜歡我。”
吳瑕聞言攏了攏衣領,将手抄進外套口袋,她看着他,斟酌後的話語一字一句,極為真誠:
“我非常羨慕你的自由和堅定,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你或者是拖着你下墜。這種對自己的認可、對自己心意的坦率,都是非常珍貴的品質。”
“是麼。”周弈低笑一聲,視線落在她臉上,神情略顯倦然慵懶。
吳瑕被他盯得不自在,看向前方小路。
“你很會誇人。”周弈慢悠悠收回視線。
“真心話。”
“我能再問一遍你那天那番話的原因麼?”
“我.....在放投影儀的箱子裡看到一個紙袋,裡面露出禮物盒的輪廓。看電影之前你才出差回來,我猜可能是送給我的。”
那天的投影儀是從祝嘉然那裡借來的,放在門口,一開始箱蓋敞開,吳瑕換鞋時無意中瞥見裡面的禮物袋。
周弈沒提這些是為誰準備的,但她直覺那些會送給自己。
說不出原因,隻是直覺。
周弈看着路燈下她這張白皙細膩的面龐,淡筆畫似的五官,最明麗的眼睛藏在鏡片後,他忽明白自己第一眼在她身上得到的印象。
是聰慧和固執。
這種聰慧并非那種鋒芒畢露、思維敏捷的機警,而是更加低調務實的氣質,她會認真反思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真誠地拒絕,接受任何可能的結果。
她喜歡他,所以對他釋放好感,她跟他走得太近,所以主動後退。
周弈忽然有點不爽,平聲道:“但是你不想要。”
吳瑕聽出他的怨诽,卻不明白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不适合我。”
語氣溫柔平和到讓人沒脾氣。
周弈發現自己未免太好哄。
一路沉默,沒人再說話。
到緊閉的單元門前,周弈伸手拉門,吳瑕才發覺兩人已經并肩走了一段很長一段路了。
“孫明明找你換班?”周弈問。
“她想換到周四周五......跟你一起。”
“你打算幫她?”
“我不會幫誰。”
因為上次電話裡開玩笑将他介紹給朋友的事件,吳瑕對“幫别人追周弈”這件事格外敏感,一律扼殺在搖籃。
“我不會幫誰追你,這種事情,以你自己的意志為準。”
周弈看着她,挑了下眉。
已經到了四樓,周弈似乎沒有停步的意思,吳瑕提醒,“到四樓了。”
周弈答得簡潔:“送你。”
吳瑕不再說什麼,轉過樓梯轉角,繼續上台階。
到了自家門前,她從包裡翻出鑰匙,擰開了門,回頭道:“謝謝你。我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周弈點頭,收下她的謝意,“伸手。”
吳瑕不解,周弈看向她垂在身側的手掌。她将信将疑地擡手,以為或許是沒洗掉的酒漬,緞帶提手橫過手掌心,底下綴連米白色印有暗紋的紙袋。
是他剛從副駕駛取來的袋子。
紙袋裡有隻禮物盒,空隙處插了幾枝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枝,落雪似的淡粉色小花,成簇沿枝幹開放。
“這是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