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連易見把剛剛王大于跟他說的話轉述了一遍給到夏開群:“剛才老王在電話裡直接明确了,吳有保提的這個你明天去給智合培訓的事情,他會去跟吳有保說的,以後渠道需要請内部員工區給夥伴的人培訓,必須報備給他,經過他同意,才可以,否則發現一起,嚴肅處理一起,不僅是扣工資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會被開除。”
聽到“開除”二字,夏開群臉上的神情一滞,煙蒂從食指不自覺的滑落、掉到了幹淨铮亮的木地闆上。
連易見有輕微的潔癖,望着掉在木地闆上還沒有熄滅的煙蒂,連易見慌忙起身打開陽台的落地窗,去到陽台拿來掃帚,趕緊清理幹淨。
重新回來坐在行軍床上時,見到臉上神情還是有些呆滞的夏開群,出聲道:“下次渠道再來找你,你就直接往我身上推,讓他們直接找我,不要再當爛好人了,這個年頭,爛好人不好當,更不值當。”
今天早上從上海回蘇州軌道交通項目組的路上,一上車,夏開群就在後排躺下睡着了,一直到到了蘇州軌道交通大廈B1停車場,連易見喊他,他才起來,所以連易見也沒有問他和關妍的事情,這會兒兩人手頭兒正好都沒有事情要忙,連易見連忙問道:“這次回去,你和關妍兩人關系有沒有緩和一點,孩子怎麼樣。”
“下次回去我直接住到易見你家,你給我留間房子就行,孩子是急性支氣管炎,醫生說挂幾天水就可以了。”說完,陳開群從他的電腦包裡拿了一身換洗衣服出來,準備去衛生間洗澡,顯然并沒有想要繼續聊下去的想法。
夏開群走出房間時,連易見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準備看一下項目微信群裡是否有人@他,公司大大小小的、對内對外的項目群,他加的超過一百個了,無論工作日還是休息,亦或是深夜一兩點,項目上PM搞不定的事情,都會@他。
這麼多人找他,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他處理問題的方式一貫是抓大放小,整個蘇南區的項目被他管理的特别好,蘇南區的經驗也被他整理為了四會(項目内部移交會、需求評審會、項目盤點會、驗收會)一查(查每周周報和組織過程資産)而複刻到了北京智慧公司全國其他分公司的交付部。
吳江農商行項目群裡的客戶方項目經理張欽在九點,也就是他送夏鐘沁的路上有@他,問他明天上午是否可以準時到農商行項目現場,他回了句:可以的,明天上午九點。
見到沒有微信消息了,連易見正準備離開微信聊天界面時,已經有很久沒有聯系的關妍給他發了個微信,問他夏開群有沒有跟他在一起,說是孩子病情加重得了大葉性肺炎,需要馬上住院,住院押金是三千元,她身上沒有這麼多錢,她聯系不上夏開群。
看完消息,連易見馬上通過微信轉賬,轉了一萬元過去,這才一一回答了關妍問題,他有點不放心,又打了個語音過去。
他這邊跟關妍剛接通語音,聊了沒有到三句話,洗好澡的夏開群從衛生間裡走出來了。
見到夏開群出來了,連易見連忙把他的手機遞過去,道:“你老婆的,樂樂得了大葉性肺炎。”
隻是沒有等到夏開群接過手機,語音已經被關妍那邊挂斷了,連易見看到剛轉發的一萬元的錢的狀态是已接收,心裡略微松了口氣。
連易見用一種不可理解的眼神望着眼前這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男人,“我不知道你和關妍兩個人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但是無論你倆感情再糟糕,孩子是無辜的,他生病了你不能不管,樂樂住關妍身上沒有錢,關妍說聯系不上你,我剛給轉了一萬元過去。”
“從去年六月份開始,她把我的電話和微信都拉黑了,易建,你再給她轉一萬元過去,我微信轉給你。”說着,夏開群轉了兩萬元到連易見的微信上。
“我不急,你那邊還周轉的開嗎?”夏開群每個月要還房貸、要養老婆孩子,每個月還有單獨郵寄一千元給到遠在江西鄉下的父母。
“有的,上個月接的私活功能開發完成了并已上線,客戶把第二筆上線款付了。”
連易見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沉默的接收了,然後轉了一萬五千元給到關妍,說是夏開群讓他轉的。
很快的,這一萬五也被接收了。
以往晚上,夏開群留宿在連易見出租房時,兩人有說不完的話,聊的都是蘇南項目,可是今天晚上在連易見給關妍再次轉完賬後,沉默的兩人分别各自坐在行軍床的左右兩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煙。
不一會兒,開着空調的房間變的一片煙霧缭繞。
放在兩人中間闆凳上的原本幹淨的煙灰缸中,很快的便有了十幾個煙蒂。
終究是受不了這般如此壓抑的氣氛,夏開群先出聲,道:“易見,你現在心裡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覺得我不是人,很不夠爺們。”
“那倒沒有這麼嚴重,隻是你和關妍的愛情當初是轟轟烈烈的,但是不到十年的時間,你倆已經發展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讓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連易見也沒有藏着掖着,說出了他自己心中的疑惑。
聽完連易見的話,夏開群沒有再繼續抽煙了,而是把他和關妍十年來從相識、相知、相愛到分崩離析,一點點的說給了連易見聽。
中途,連易見一點兒都沒有打斷他,隻是就那麼一邊抽煙一邊靜靜地聽着,等夏開群回憶完,時間已經到了淩晨一點半。
連易見以前覺得夏開群和關妍離婚後,孩子太可憐了,站在朋友的角度,不太贊同兩人離婚,可是再聽完夏開群的回憶,真的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他沒有再堅持原有的想法,而是道:“夏大爺,希望你和關妍都不要後悔就行,你剛才說了,離婚後,房子、孩子以及存款,全部都給關妍,你淨身出戶,如果回上海的話,你可以暫時住到我家,這樣可以省一筆房租費。”
“謝謝易見你的收留。”夏開群看了一眼連易見,“夏鐘沁這個妹紙我感覺還不錯,易見,你如果真的喜歡人家,就好好跟她談,在結婚前一定要跟她磨合好,不然最後的結局有可能就是我跟關妍這樣,說散就散了。”
這一次,連易見沒有像之前那樣逃避夏開群的話題,而是順着他的話題問道:“說一說你眼裡的夏鐘沁是什麼樣子的?”
“接觸不多,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親和力也很強,看樣子不是太活潑,也不是太内向,性格上與你這個悶騷性的,正好行成了互補。”夏開群如實回答道,“易見,我知道蘇州分公司有兩個人很喜歡你,一個是劉青青,另外一個就是交付部的潘露露,但是這兩個女的都很有心機,你自己小心點。”
連易見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麼低級趣味和眼光差勁嗎?”
“睡吧,明天早上我要去趟吳江農商行,下午再帶你回無錫。”說完,連易見起身從行軍床上站了起來。
他剛往前走了兩步,便聽到夏開群絕望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蒼天呀,我這是造了啥孽,來蘇州一趟竟然回不去了。”
連易見回了一句:“誰讓你不會開車呢?”
連易見剛在床上躺下來,手機進來了一個電話,是王大宇打過來的。
他接起後,電話那端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是王大宇的女朋友娜娜。
娜娜說王大宇和她在石路女人街上的潇灑一晚酒吧,兩人都喝酒了,需要他過去接一下。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從王大宇由銷售總監升職為上海軍團的區總開始,一年中總有那麼幾次,王大宇在外喝醉酒,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找代駕,而是找他這個免費的司機。
也并不是每次他都會去接,有些時候他自己在項目上加班亦或者太晚,他會去給王大宇找個代駕,他一年最多親自會去接一次。
吳江農商行還有一場大鏖戰,跟往常一樣,連易見在滴滴上給王大宇叫了一個代駕,然後定好鬧鐘。
“老王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真的是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他老婆也夠厲害的,這麼多年對他不離不棄的。”已經躺在床上的夏開群吐槽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我們管好自己就行,睡吧夏大爺。”随着連易見最後一個“爺”字聲音落地,房間裡沒有人再說話了。